踏入那阴冷的石洞,只见岳不群正盘膝坐在石床上,面朝石壁,似在运功调息。
但当他闻声回过头来时,宁女侠心中猛地一揪。
但见岳不群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甚至缺乏血色。
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虚弱,仿佛大病初愈,又像是内力耗损过巨。
这绝非寻常练功所能导致!
“师兄!”
宁女侠急忙放下食盒,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
“你……你这是怎么了?昨夜还好好的,怎地脸色如此难看?莫非是练功出了岔子?”
岳不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阴鸷,但随即被他完美地掩饰下去。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摆摆手,声音却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沙哑。
“劳师妹挂心了。无甚大事。”
“只是昨夜揣摩石壁上的一式剑招,心神沉浸过深,
内力运转时急于求成,以至气血稍有逆行,调息片刻便无碍了。”
他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思过崖石壁上的武功本就精深奥妙,甚至有些邪门,练功出点小问题似乎也说得通。
但宁女侠看着丈夫那明显不同于以往的状态,
心中总觉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那绝非简单的“气血逆行”能解释的。
但她素来敬重丈夫,见他不愿多言,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忧心忡忡地道:
“武功固然重要,但师兄还需以身体为重,切勿操之过急。”
岳不群微微颔首,接过粥碗,慢条斯理地吃着,似乎真的只是在专心用饭。
洞内一时沉默下来。
宁女侠看着他消瘦的侧影,想起昨日比武大会的荒唐结果,
又想起女儿拿到那本诡异秘籍后的事情,心中百感交集。
她犹豫片刻,再次旧事重提:
“师兄,我看冲儿对珊儿确是真心,珊儿的心思,我这当娘的也看得分明。”
“冲儿性子虽跳脱了些,但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不如……我们就遂了孩子们的心意,择个日子,将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吧?”
“如此一来,两个孩子定会开心不已。”
岳不群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没有立刻答话。
他脑中飞快闪过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掌,
那完全超出他掌控的力量,以及令狐冲那双冰冷而洞悉一切的眼睛。
强行压制?已然不可能。
或许……联姻,将其彻底绑在华山的战车上,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至少能暂时稳住他,也能安抚师妹和女儿。
念及此处,岳不群放下粥碗,脸上挤出一丝堪称温和的笑意,缓缓道:
“师妹所言,亦有道理。冲儿如今确是今非昔比,珊儿也大了。”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我这做爹爹的,又岂会做那恶人?”
“此事……便由师妹你多多操心,选个吉日,先为他们定下婚约吧。”
宁女侠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日来的忧烦似乎都一扫而空,忙道:
“好!好!师兄放心,我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她心中满是欣慰,却丝毫未察觉这应允背后,深藏着怎样的忌惮与算计。
……
岳灵珊如同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房间。
轻轻合上门扉,背靠着门板,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觉一颗心仍在砰砰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窗外天色刚刚微亮,她却在藏书阁三楼,
在那张简陋的床铺上,度过了她有生以来最漫长、最煎熬、最……心跳加速的一个夜晚。
昨晚,她被大师兄紧紧搂在怀中后,便一动也不敢动。
大师兄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悠长,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可她呢?
她被那股强烈的男子气息包围着,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
腰间似乎还残留着他大手灼热的触感,唇上那短暂却深刻的温热更是挥之不去。
她整个人僵得像块木头,浑身滚烫,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羞涩难当,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去瞧大师兄近在咫尺的睡颜,
一会儿担心被人发现,一会儿又莫名地贪恋这怀抱的温暖与安全。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他怀里,
数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呼吸,直到窗外天色泛起鱼肚白。
大师兄的胳膊如同铁箍般坚实,她稍一动弹,
他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仿佛怕她跑掉一般。
这一夜,她几乎是数着时辰过来的,心里七上八下,如同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