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刻着剑痕的石壁旁,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角——
自练了冲儿那套叫什么玉女的剑法,她身上的英气似被一层温润的光晕裹住,
连抬手投足间,都多了种先前没有的沉静韵味。
“师兄,”
她开口时,声音被风吹得轻了些,目光却落向崖下云雾缭绕的山道,带着做母亲的怅然,
“珊儿这孩子,终究是不小了,也到了该论婚嫁的年纪了。”
岳不群正对着思过崖下的云海出神,闻言转过身。
日光透过云层落在宁女侠脸上,竟让他觉出几分陌生的清丽——
往日里她是剑眉星目的女侠,如今眉眼间那层凌厉淡了,倒像蒙了层月光,远了些,也柔了些。
他捻了捻须,语气带了几分探问:“师妹这是……替珊儿寻着人家了?”
“哪用我寻。”
宁女侠嘴角弯了弯,眼底却没像从前那般立刻亮起来,只余一抹浅淡的笑意,
“是珊儿自己上心了,近来练剑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岳不群望着她鬓边被风吹起的碎发,忽然懂了——
师妹这气质变了,连带着说话都慢了些,可那份护着珊儿的心思,半点没少。
他指尖叩了叩石壁,声音沉了沉:“师妹说的,莫非是冲儿?”
宁女侠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无奈的浅笑:
“原以为他们藏得紧,倒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她抬手拢了拢发丝,指尖掠过耳际时,动作比从前轻柔了许多,
“冲儿待珊儿的心,咱们都看在眼里。”
“冲儿那孩子,打小就把珊儿当宝贝。”
岳不群的语气软了些,“真成了亲,断不会让珊儿受委屈。”
宁女侠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练玉女剑法后,掌心的薄茧似也淡了些。
她轻轻“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尘埃落定的松快:“这么说,师兄是应了?”
“再不应,”岳不群失笑,目光瞟向崖下,
“这两个年轻人,不定要在背地里急成什么样。”
“师兄又取笑他们。”
宁女侠嗔了一句,脸颊微红,却没像从前那般反驳,只轻轻摆手,
“冲儿虽是跳脱,却最有分寸,断不会做逾矩的事。”
“是我失言了。”岳不群敛了笑意,目光落在宁中则脸上时,多了几分探究,
“师妹,你近来……似是变了些,如今倒像……风都吹不动了。”
宁女侠微怔,抬手按在石壁上,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面,心想:
“许是练了冲儿那套剑法的缘故。”
她自己也觉出了变化,夜里练剑时,剑光映着月色,心竟比从前静了许多,
连带着对许多事,都少了几分急躁。
但自己答应了冲儿,剑法的事不能告诉师兄,想了想,她便想了个由头:
“最近华山有冲儿,我闲下来了,想必心也跟着沉下来了,性子自然慢了。”
岳不群望着她被风吹得微微起伏的衣袂,忽然觉得师妹离自己远了些——
不是距离,是那份并肩撑着华山的烟火气,淡了。
“许是我多心了。只是师妹这模样,倒真像那云端的仙女,不染尘俗了。”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说这些疯话。”
宁女侠被他逗得笑出声,眼角的细纹更深了些,话锋一转,语气又急切起来,
“对了师兄,你何时下思过崖?明日冲儿那大比就要开了,弟子们都盼着你坐镇呢。”
“这等事,我岂能缺席。”岳不群语气笃定,指尖却悄然攥紧了袖角——
思过崖的秘密,还有左冷禅那边的动静,都容不得他再耽搁。
“封师兄那边……”宁女侠的语气轻了些,带着几分顾虑。
“前日我与他谈过。”岳不群的声音沉了沉,
“他望着崖下的云,只说‘争了一辈子,不如看孩子们热闹’。他既放下了,便不会生事。”
宁女侠松了口气,望向崖下时,正见几个弟子扛着木靶往上走,身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
她眼底泛起一丝暖意,语气里带着期许:
“那就好。等大比办得热闹了,弟子们的心气起来,华山总会好的。”
岳不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云雾翻涌间,那些年轻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他心里暗叹——师妹练了剑法,心也跟着净了,竟真信这热闹能撑得起华山。
可左冷禅的眼线已摸到了华山脚,魔教的人又频频试探,
这江湖的风雨,哪是一场大比能挡得住的?
他收回目光,落在宁女侠带着浅笑的脸上,终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只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