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若能以这微末之躯,为家族争得一线生机,便是最好的归宿。"
这番话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头。几位族老面红耳赤地别过脸去,年轻子弟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殿内只余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
他们哪一个不是受尽家族恩惠,享尽荣华富贵?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却个个畏缩不前,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其实,罗梭并没有那么伟大。这一切,都是陆玄一为他谋划的局。唯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不要以为得到了复活晶核,就能轻易逆转生死——他们可没有陆玄一那样的通天手段。
这枚晶核的代价,是必须牺牲一位家族最优秀的子嗣,以其寿元为引,才能换回将死之人的生机。
战神殿老祖看似诈死,实则已半只脚踏入黄泉,只能靠秘法勉强吊住一口气。一旦被带回祖地,就必须立刻施展复活之术。
那么,该由谁来献祭?
答案几乎不言而喻——罗梭。毕竟,是他献上了这枚复活晶核。
而现在,他主动选择留下,不仅保全了自己,更悄然化解了这第一道死劫。
万里扶灵归乡,当真以为光明神会放任他们安然离去?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神使必定如影随形,甚至派出精锐杀手沿途截杀,这一路注定血雨腥风。
反倒是留在神都看似凶险,实则最为稳妥。至多不过被软禁监视,对此陆玄一早有万全之策,断不会让真正的罗梭陷入绝境。
待到战神殿老祖竖起反旗,公然对抗光明神之时,留在明处的"罗梭"确实九死一生。但那时真正的他早已金蝉脱壳,无论神都如何天翻地覆,都与他再无干系。
妙就妙在当老祖召集旧部之际,罗梭"舍生取义"的事迹必将传遍四方。
如此忠烈之举,谁人不为之动容?待他"侥幸生还"的消息适时传出,那些观望的家族岂不纷纷来投?
这一石三鸟之计,既全了忠义之名,又得了实际利益,更在暗中积蓄了反抗力量,可说是一举赚回所有。
事既定下,克莱门特家族立即雷厉风行地操办起来。当夜,老祖与不肖子孙激烈争执直至昏厥的消息,便如野火般传遍了神都的每个角落。
翌日破晓,战神家族便急呈文书——罗梭·克莱门特将被立为嫡子,正式确立为未来族长。这份仓促的任命状上,墨迹都未干透。
光明神接到密报时,手中水晶杯里的神酿正漾着愉悦的波纹。老战神果然命不久矣!
他难掩喜色,竟纡尊降贵亲临战神府邸。当亲眼确认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对手如今气若游丝时,他紫袍下的手指都在微微颤动。
"念在多年情分,准尔等扶灵归乡。"光明神慈悲的语调里藏着毒蛇的信子,"只是临行前,需饮下本神特制的安魂药剂,免得……路上不安生。"
这分明是鸩杀!可如今的克莱门特家族哪还有抗衡的资本?
老战神浑浊的双眼迸发出最后的怒火,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却终究在众人啜泣声中,将那碗泛着诡异荧光的毒药一饮而尽。
药剂入喉的刹那,这位曾经战天斗地的老英雄,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永远阖上了双眼。
光明神满意地挥动镶金权杖,一道闪耀着神纹的通行路引凭空浮现。并当着众人的面承诺,从此万里归途,再不会有半个不长眼的敢来阻拦。
然而如今的光明神,又有谁敢轻信?越是这般冠冕堂皇的承诺,越让人心底发寒。
克莱门特族人早已暗中备好一切。当着光明神的面,他们用颤抖的双手将老战神的遗躯缓缓放入玄铁棺椁。那棺木上镌刻的战神家徽,在阳光下泛着黯淡的光泽。
罗梭领着众仆跪伏在尘土中,额头紧贴地面。他悲恸的呜咽声恰到好处,将孝子贤孙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送葬的队伍在神都百姓的注视下缓缓启程,马蹄扬起的尘埃模糊了远去的背影。
光明神全程负手而立,紫金神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当看到克莱门特未来的族长乖乖留在神都,他眼底闪过一丝餍足的光芒——曾经不可一世的战神家族,终究被他彻底踩在脚下。
"盯紧那个罗梭。"返回神殿后,光明神对阴影中的神卫吩咐道,"只要不出神都,任他花天酒地。但每日言行,必须事无巨细地记录。"
他抚摸着权杖顶端的光明宝石,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倒要看看,这群丧家之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阴鸷的目光缓缓转向另一座神殿,"智慧神,你这老不死的..."指尖在神座上敲出危险的节奏,"既然战神的例子在前,要不要本神也送你一程?还能留个全尸..."
白昼那碗毒酒的美妙仿佛还在心间回荡。想到宿敌在自己面前痛苦咽气的模样,他浑身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