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药膏和浓得化不开的失望。球员们像一尊尊失去灵魂的雕像，散落在各个角落。没有人说话，甚至连粗重的喘息声都听不见。只有角落里传来的、被毛巾死死捂住的压抑的哭声，那是罚失了第六轮点球的米利唐。他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法原谅自己。
本泽马，这位身经百战的队长，此刻也只是无力地靠在衣柜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莫德里奇和克罗斯，两位中场大师，安静地坐着，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夜深了许多。他们经历过无数风浪，但这样从天堂到地狱的坠落，依然让他们心力交瘁。
陆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他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脑海中，像一部坏掉的电影放映机，反复播放着那个被扑出的点球。凯帕的笑脸，裁判的手势，皮球被死死按在草地上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陈思坐在他的旁边，用手轻轻地搭着他的后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安慰的语言，在如此沉重的失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齐达内走了进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身着笔挺的西装，而是换上了一件简单的训练服，脸上写满了疲惫和自责。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弟子们，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抬起头来。”
球员们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汇聚到他们的主教练身上。
“今晚，没有任何借口。责任，完全在我。”齐达内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在首回合后没有给大家敲响警钟，是我在战术上被对手完全限制。是我，让大家陷入了这样的境地。你们拼了120分钟，你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点球……那从来不是足球，那是命运的轮盘。所以，不要责怪任何人，更不要责怪自己。”
他走到米利唐身边，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埃德尔，你是一个战士。抬起头来。”
然后，他走到陆弦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陆，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一个伟大的球员，不是因为他从不犯错，而是因为他能在犯错后，重新站起来。今晚的经历，会让你变得更强。我相信你。”
齐达内的话语，像一股微弱的暖流，试图融化这冰冷的绝望。但所有人都知道，更衣室外的世界，不会有这样的温情。一场风暴，正等着他们。
齐达内独自一人走向了新闻发布会。面对着无数闪光灯和记者们尖锐的问题，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们为什么会输？因为我的战术失误和自满。我没能让球队保持专注。”
“关于陆弦的点球？他是我指定的第四个罚球手，我相信他，现在依然相信。重罚的压力是巨大的，任何人都可能罚失，这不能定义他的能力。”
“米利唐？他勇敢地站了出来，我为他感到骄傲。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一起赢，也一起输。”
齐达内试图用自己的身躯，为球员们筑起一道防火墙。然而，这道墙在汹涌的舆论怒潮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当球员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从球员通道离开，登上球队大巴时，真正的风暴降临了。
数百名最死忠的皇马球迷，在比赛结束后没有离去。他们聚集在出口的隔离栏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支持与热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失望和背叛感。
当米利唐低着头走出来时，刺耳的辱骂声响彻夜空。
“滚回巴西去！你这个懦夫！”
“你不配穿这件白色球衣！”
米利唐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而当陆弦走出来时，这股愤怒达到了顶点。在球迷眼中，他是球队的王牌，是胜利的保证。他罚失点球，尤其是在获得重罚机会之后罚失，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可饶恕的。
“叛徒！你是球队的罪人！”
“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这件球衣上的队徽吗？”
“滚蛋！我们不需要一个在关键时刻腿软的所谓巨星！”
一个激动的球迷甚至将手中的白色围巾狠狠地砸向地面，用手指着陆弦的脸，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毁了我们的赛季！毁了我们的一切！”
这些话语，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陆弦最脆弱的地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摇晃。他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低下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你们够了！”陈思再也忍不住，他一步跨到陆弦身前，将他护在身后，双眼通红地瞪着那些曾经为他们欢呼的球迷。“他为球队拼了120分钟！他加时赛的射门只差几厘米！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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