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水,后背更是湿透一片!刚才那致命的蓝光擦身而过的惊悸感还在四肢百骸流窜,让她手脚冰凉,微微颤抖。
她看着脚边兀自冒着青烟、还在微微滚动的焊枪头,看着那溅在自己裤腿上、烫出的焦黑小洞,又猛地看向在地上痛苦翻滚、鲜血染红了大片油腻地面的瘦小女工,巨大的后怕和强烈的愧疚感如同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
是她!是为了推开砸向自己的焊枪,她才…
“怎么回事?!谁他妈干的?!!”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带着暴怒和戾气,猛地撕裂了短暂的死寂!
监工老张那高大、如同移动铁塔般的身影,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风暴,从车间的另一端疾步冲了过来!他脸上的刻板阴沉被一种毫不掩饰的暴怒取代,帽檐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地上惨叫的女工和旁边呆若木鸡的林秀!
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铁锤轰然砸下!林秀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脚跟却碰到了身后冰冷坚硬的打包机机身,退无可退。
老张几步就跨到了跟前,厚实的劳保鞋重重踩在溅了血和油污的水泥地上。他看都没看地上痛苦抽搐的女工,那双燃烧着暴怒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先是在林秀惨白惊恐的脸上狠狠剜了一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然后,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猛地扫向林秀脚边那把还在冒烟的焊枪,扫过焊枪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灼痕,最后,死死定格在林秀裤腿上那几个被焊枪火星烫穿的、焦黑的小洞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却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她的残酷审判!
“又是你!林秀!” 老张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摩擦着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暴戾,“上班走神!惹是生非!害人害己!!” 他猛地一指地上血流不止、哀嚎不断的瘦小女工,“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巨大的冤屈和恐惧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瞬间将林秀淹没!她的身体像风中的落叶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股洪流吞噬。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要为自己辩解,声音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不……不是……张工……是她……是她为了救我……才……”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张的咆哮声粗暴地打断了。那咆哮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闭嘴!”老张怒目圆睁,满脸的肌肉因为暴怒而扭曲着,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唾沫星子像雨点一样朝林秀飞射过来,几乎都要喷到她的脸上!
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林秀,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那根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救人?!我看是你们串通起来偷懒耍滑!蓄意破坏生产!!”
老张的怒吼在车间里回荡,其他工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这边。
林秀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失控的老张,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而她自己却完全没有辩解的机会。
老张似乎还没有发泄够,他继续咆哮着:“你!还有这个废物!都他妈给老子等着!工钱别想要了!等着卷铺盖滚蛋吧!!”说完,他狠狠地瞪了林秀一眼,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车间。
冰冷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力量,狠狠砸下!扣光工钱?滚蛋?林秀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阿娣哥的医药费…娘的药…唯一的活路…彻底断了!
就在这时,线长王红霞那矮胖的身影也气喘吁吁地挤了过来。她看到地上的惨状,油腻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随即又被一种急于撇清关系的惊惶取代。她根本没看林秀,直接冲到老张面前,点头哈腰,声音带着谄媚和恐慌:“张工!张工息怒!都怪我监管不力!这两个新来的小蹄子毛手毛脚!我马上处理!马上处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瞪了林秀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仿佛林秀是她天大的灾星。
老张看都没看王红霞,他那双燃烧着暴怒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钉在林秀身上,仿佛要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怒气未消。但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中,他冰冷的视线,却似乎极其短暂地、不易察觉地下移了一瞬,扫过林秀那沾满油污、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扫过她裤腿上那几个焦黑的小洞。
那眼神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其幽微、难以捕捉的波动,快得如同错觉。像是确认了什么,又像是某种冰冷的算计。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暴怒,但那声音依旧冷硬得像块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 他指向林秀,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跟我来!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