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想起阿娣哥肩上那可怕的撕裂伤!那不断涌出的血和脓!
李姐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穿了林秀的恐惧和茫然,精准地落在她沾满暗红血污的衣袖上。“血没止住?”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林秀下意识地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止不住…好多好多…绷带全透了…呜呜…”
“嗯。”李姐只是极轻微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她不再看林秀,也没有任何解释。她转过身,再次走向靠墙的阴影里。
这一次,林秀借着那微弱的、摇曳的灯光,勉强看清了她的动作。她在一个低矮的、蒙着布的木箱前蹲下,掀开布的一角,从里面摸索着。
片刻,她手里拿着两样东西走了回来。一样是几片折叠整齐、洗得发白、边缘却磨得有些毛糙的干净粗棉布。另一样,是一小卷颜色灰暗、质地粗糙的旧麻布绷带。
她将这两样东西,和那个沾着暗红粘液的报纸小包一起,放在桌子边缘,推向林秀的方向。
“拆开绷带。”李姐的声音毫无起伏,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水泥地上,“清理伤口。用布擦净脓血。”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个报纸包,又落回林秀惊恐的脸上,“打开这个,抹在伤口上。血止住,再缠新绷带。”
她的指令清晰、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丝毫安慰。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件最平常的工作。
林秀看着桌上那三样东西:干净的布、绷带、还有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小纸包。她的手抖得厉害,几乎伸不出去。那纸包里…那粘液…抹在阿娣哥可怕的伤口上?会怎样?会像喝下去那样…变成怪物吗?
巨大的恐惧和犹豫让她僵在原地。
李姐看着她的迟疑,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不耐烦的波动。她不再看林秀,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只有远处打包车间巨大的轮廓,在更深的黑暗背景上,隐约透出几星模糊的红光,那是机器的指示灯。机器的轰鸣声,被墙壁阻隔后,变成一种低沉、固执、永不停歇的闷响,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心跳。
时间在昏黄的灯光和机器的闷响中缓慢流淌,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李姐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冷,更硬,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切割开林秀的犹豫:
“想他死,就继续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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