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这甩手掌柜,终于舍得来省城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朱怀德裹着厚厚的棉大衣,像个圆滚滚的球似的从码头快步走来,冻得通红的脸上堆满笑容。
他一边搓着手取暖,一边打量着客轮啧啧称奇,圆滚滚的身子在雪地里踩出深深的脚印。
“这种好东西也能弄得到,应该不少钱吧?”
如今的朱怀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倒爷,不仅拥有多家门面,还涉及矿产生意。
最近一直在上海忙着矿产销售问题。
知道他在上海,来之前,顾方远特地打电话说了一声。
许是日子过得滋润,朱怀德的身材又圆润了几分。
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在寒风中打着旋儿,一双小眼睛在冻得发红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
“还行,一千万。”顾方远淡淡应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掸去肩上的落雪,看着对方冻得直跺脚的模样,突然来了句:“想要?可以转卖给你。”
这话并非玩笑,上海中华造船厂既然能造第一艘,自然能造第二艘。
他说这话时,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
朱怀德嘴角猛地一抽。
连连摆手,肥硕的下巴跟着直颤,手上的皮手套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厚重。
“买不起,买不起!一千万买什么不好,干嘛买一艘破船……”话一出口才觉失言,赶紧轻拍自己的胖脸,手上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呃……瞧我这臭嘴,我是说太奢侈了……”
寒风卷着雪花掠过码头,两人相视而笑,呵出的白气在灯光下交织成一团朦胧的雾。
顾方远微微摇头,伸手替朱怀德拂去肩上的积雪,动作自然而熟稔。
他理解朱怀德的反应——个人资产不同,眼界自然有天壤之别。
对朱怀德来说,宁愿辛苦些也不愿多花一千万;但对顾方远而言,为了舒适便捷,他愿意支付这个代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上的牛角扣,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远方的江面。
两人踩着积雪向防洪墙内走去,靴子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顾方远习惯性地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步伐稳健而从容,而朱怀德则略显笨拙地跟在一旁,不时伸手扶一下被风吹歪的貂皮帽。
“对了,你这段时间都在上海,矿场的事情怎么样了?”顾方远随口问道,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他侧过头看向朱怀德,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眼神的细微变化。
朱怀德闻言,圆润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却又夹杂着些许后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这是他一贯掩饰紧张时的小动作。
“嘿~!那边能有什么事,”他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手指上戴着的金戒指在路灯下闪着微光,“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几乎不用管。”
但随即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身上的貂皮大衣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不过我总觉的不踏实,开矿太赚钱了,国家真的不管吗?”
看来山西的经历确实,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都心生畏惧了。
顾方远的目光掠过朱怀德额角那道若隐若现的伤疤,心里已然明了了几分。
“放心!”顾方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沉稳有力,“只要注意安全生产、员工福利、手续齐全,短期内国家不会管的。”
他的语气很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眼神中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朱怀德明显松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包中华烟,递了一支给顾方远。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急切,手指微微发颤。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他划着火柴,跳动的火苗映照出他额角新添的一道伤疤——想必是在矿上留下的纪念。
点燃香烟后,他深深吸了一口,仿佛要将所有不安都随着烟雾吐出。
猛吸一口烟后,朱怀德吐出浓浓的烟雾,与呵出的白气交融在一起。
他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抹了把脸,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急切。
“你的发电厂什么时候开工?”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急切,“我已经给你预留了一年的煤矿库存,再不抓紧时间拉走,仓库都要放不下了。”
说着,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手势,皮手套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弧线。
顾方远抽烟的动作微微一顿,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任由烟灰在风中飘散。
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发电厂项目因为日方突然撤资而陷入停滞,急需寻找新的解决方案。
寒风吹过,将烟灰卷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就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唉!”
他叹息一声,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