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亥,帝函召宰相、枢密使入,幽峻于别所。峻至商州,得腹疾,帝犹愍之,命其妻往视之,未几而卒。
三月,太原郡侯郭荣被加封为晋王。
杨骏悠然牵着辔绳,缓步穿越营地的门户,阳光为他挺拔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辉。王殷目光落在前方那位鲜衣怒马的少年身上,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打趣道:“杨大人,何必如此匆匆?营中的儿郎们,可都盼着您把《三国演义》给讲完呢!”
杨骏闻言,爽朗大笑,声震云霄,仿佛能驱散周遭所有的阴霾:“无妨,无妨!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来日方长,讲故事的机会多了去了!”
言毕,他轻轻拍了拍身下骏马的背脊,那马儿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胸中的壮志豪情,发出一声悠扬的嘶鸣。王殷见状,连忙问道:“此番杨大人终是拨云见日,否极泰来了。您这是打算先去澶州,与侯爷一同返回京城吗?”
杨骏微微一笑,并未隐瞒,轻轻颔首道:“陛下已颁下诏书,命侯爷即刻入朝,担任开封府尹并兼任功德使一职。此番回去,我正好顺路随侯爷同行!”
王殷微微颔首,正欲启齿,言语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绊住,唇边徘徊却难以逸出。杨骏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轻声探问道:“节帅可是担心远在京师的飞龙使王承诲将军的安危?”
王殷苦笑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不愧是陛下与侯爷眼前的红人,一眼便洞穿了我心中忧虑。为人父母,岂能不对远离膝下的骨肉牵肠挂肚呢!”
杨骏勒住马缰,回身望着王殷鬓角的白发在风中微颤,忽然笑道:“节帅放心。承诲兄作为飞龙使,一直深受陛下信任,郭侯爷入朝担任府尹,开封府的民生之事多半要倚重飞龙使,这正是他展才的机会。”
他抬手理了理青衫的衣襟,指尖不经意触到怀中的玄铁令牌,声音沉了几分:“王峻已贬商州,朝中如今是范质、李谷大人主持政务,这二人做事谨严,绝非构陷之辈。承诲兄在禁军做事,又明辨是非,只要守好本分,谁也动不了他。”
王殷握着铁鞭的手缓缓松开,鞭梢的铜环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话是这么说,可京城那地方,风比黄河的浪还急。哎,后续还劳烦杨大人在景晨多多照顾下犬子!”
杨骏的目光掠过远处的黄河渡口,那里的渡船正缓缓离岸,他浅笑一声道:“承诲兄富贵人乃有富贵命的,只要你这里没事,他在京城自然无虞的!”
王殷望着他从容的模样,忽然想起这书生初到魏博时,面对黑甲骑士的锋芒也未曾露过半分怯色,此刻才真正信了他那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也就不再多说:“好,那就借杨大人吉言了,一路顺风,我们有缘再见!”
杨骏点了点头,躬手一拜道:“多谢节帅照顾,我们有缘再会!”
王殷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营地方向走,铁鞭拖在青石板上,划出断断续续的痕。杨骏勒马伫立,望着他的背影融进营地的炊烟里,然后拍着马向着前面的渡口赶去!
渡口的风卷着泥沙扑面而来,杨骏调转马头,青衫在阳光下舒展如蝶。渡船离岸时,杨骏回头望了眼魏博军营,帐篷连绵如星,老槐树的影子在暮色里若隐若现。他忽然想起符彦卿的话,想起王殷的铁鞭……
魏州离澶州相距有百十公里,沿着黄河、永济渠顺流而下,不过一日的时间便可抵达!渡船靠岸时,早有驿卒牵着马等在码头,见了杨骏便躬身:“杨大人,侯爷早已派人在驿馆等候着你呢,说有要事相商。”
杨骏点头,翻身上马。青衫在夜风中扬起,他回头望了最后一眼黄河——河面已与地平线融为一体,只有浪涛拍岸的声音。
澶州不愧为陛下起家之地,远远望去,城像一头伏在黄河边的巨兽,城墙垛口的灯火断断续续,映着护城河面上细碎的光。
杨骏牵着马匹,步履匆匆,距驿站仅一步之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王朴,正焦急地张望。他心头一暖,轻声招呼道:“王书记,别来无恙,真是久违了!”
王朴闻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随即快步迎了上来,言语中带着几分责备却满是关切:“你这趟行程,可真是让我们望眼欲穿,生怕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呢!”
杨骏轻轻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肩膀,肌肉在衣衫下隐隐显露,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浅笑:“王书记,您大可宽心。就算真有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想动歪脑筋,瞧我这身板,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真是不错,许久未见,你还是那般能说会道,风采不减当年啊。咱们也就不多寒暄了,侯爷有令,咱们片刻不停,即刻启程,直奔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