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接着说道:“五班,中午十二点至两点,前岗成传寿,”少丰身旁那位被唤作成书记的人霍然起身,双手抱拳,朗声道:“还望多多关照。”“后岗,少丰。”少丰亦是站起身来,挥动着双手,向众人打招呼。只听姜雪继续说道:“每个班的人都要牢记,尤其是向下交接时,必须精准地找到接班人,可莫要记不住,到时候把我从美梦中惊醒,让我替你找人接班,那我可就要大发雷霆,还要重重地责罚你。顺便再给大家提个醒,依据我上次蹲大牢的经验,晚上值班可就没有安排成传寿和少丰这些年过六旬的人了。”
当睡觉的号角吹响,“铺贼”如饿虎扑食迅速扯出大家的被盖,精准地分到每个铺位上,然后如严厉的教官要求大家迅速入睡。那些来不及洗脸洗脚的人,也只能如邋遢的懒汉不洗不讲究了。来不及上厕所的人,也只能先躺下来假装入睡,等大家都安顿好,安静下来了,再一个又一个地举手示意,前岗或后岗看到举手,才会如恩赐福利一样安排上厕所。遇到厕所有人,则需要如耐心的猎人等待一阵,后岗发出无人,可以上的信号,才能像做贼样的悄然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去上厕所,上完厕所还必须如洁癖患者,自己舀水冲洗无臭味才能离开。一般情况下,夜晚上厕所只能解小便,不能解大便。因为监室里睡四十人,解大便会如毒气弹臭不可闻,让大家难以忍受。如遇有人拉肚子,实在如火山爆发忍受不了要解大便,过后就得如犯错的孩子样接受处罚,值一个夜班。
入监首夜,少丰如落难之犬,不仅来不及洗漱,甚至连洗脸盆、洗脚盆和毛巾都没有。而那玉垒山上的雪水,恰似冰刀般刺骨,令人寒颤。加之睡觉准备时间仅有区区十分钟,众多人在厕所旁的洗漱池争抢位置,他这把老骨头又怎能争得过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索性放弃洗漱,只将外衣外裤脱下当作枕头垫在头下,然后和衣并穿着袜子便沉沉睡去。或许是太过疲惫,又或许是已无力回天,既已被关入这牢笼,那就听天由命,任其折磨吧,索性放下心中包袱,该吃便吃,该睡便睡。令人惊奇的是,他竟然能在屋顶那几百瓦如烈日般耀眼的白炽灯下,呼呼大睡,直至起床的号角声如呜咽般传来,才悠悠转醒。
新的一天,晨曦微露,尽管天色尚未大亮,但在强烈灯光的映照下,一个个身影迅速穿衣叠被,动作犹如行云流水。“铺贼”们手法娴熟,很快就将大家的被子收拢叠整齐,码成一座平平整整的棉被山,外面再罩上一层薄薄的被套,拉伸成四楞四线的形状,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给人一种整齐舒适的美感。据姜雪说,这是主管监室内务卫生的女副所长特别要求的画面感。她在办公室电脑上点击查看每一个监室,若发现画面感不佳的监室,主管警官都要遭受训斥,而这怒火自然又会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到监室中的每一个人身上。因此,从打铺到打龙板,再到打外地、打内地、打洗漱池、打金鱼缸,所有需要打扫卫生的地方,都没有其他工具,只有那些被弃之不用的旧毛巾,在塑料桶里兑上洗衣液,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直到一尘不染。于是,这清洁卫生的过程便被赋予了“打地”“打龙板”等形象的概念。
晨曦微露,紧张的清洁卫生工作刚刚落下帷幕,铁窗外便传来手推车那“嘎吱嘎吱”的响声,犹如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伙贼”们闻风而动,如临大敌,迅速拿起饭盆,如战士般严阵以待。当那扇小铁窗被缓缓推开,他们如饿虎扑食般迅速递出饭盆,转瞬间,稀饭、馒头和泡菜就如变戏法般被端了回来,这可是早饭的标配啊!姜雪与“伙贼”、“铺贼”几个人,犹如魔法师一般,从口袋里变出自己的盐蛋、榨菜、花生、蚕豆,摆出五六样,津津有味地享受着这顿丰盛的早餐。平铁农,人送外号“平农”,他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牛奶,如天女散花般兑进稀饭里,荣哥则一边往馒头上涂抹着那红得似火的豆瓣酱,一边啧啧称赞:“平农啊,你这样吃,怕是要成为富农哦!”平铁农哼哼哼地回应道:“荣哥,我再怎么吃,也赶不上你这大资本家嘛!”少丰和其他几个刚来不久的人,只能夹起几块酸溜溜的泡菜,就着馒头,艰难地咀嚼着,那模样,仿佛在啃着坚硬的石头。
匆匆吃完早饭,八点的钟声尚未敲响,大家就必须像雕塑一般,端端正正地坐在龙板上学习。姜雪如同一位严肃的老师,拿出一个小本本,字正腔圆地给大家读着监规第一条,一直读到五十八条。这时,下面有人按捺不住,像连珠炮似的发问了:“姜雪,这里是看守所,又不是监狱。为何要我们遵守监狱的规定?”“姜雪,我们都还是嫌疑人,法院还没有判决。按法律规定,未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