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造有功,着令恢复其尚书官职,加太子少保衔,准许他致仕。”他稍作停顿,指尖轻轻敲了敲《考工记》的注疏,接着说道:“就说先帝遗训有云‘工者,国之基也’,朕念及他忠诚勤勉,特赐《工器汇典》抄本作为他致仕的礼物。”
窗外,雨雪纷纷扬扬地扑打着东厂“缉事厂”的匾额。李铁锤裹紧避铅巾,敏锐地察觉到今日锻铁的“七锤一停”节奏与往日不同。就在第三锤落下时,远处隐隐传来东厂缇骑宣读圣旨的声音。林瀚在船厂之中,恭敬地跪地接旨,他那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纵横的老泪,腰间新赐的“工”字玉牌与东厂番子的腰牌在火光的映照下,相互辉映,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这一夜,佛郎机人的罗盘在“工”字旗影的笼罩下疯狂地转动,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混乱。而东厂的“听墙根”“打事件”密报,如同纷纷扬扬的雪片一般,不断地飞进豹房——从太学算生的卦象推演,到士绅宅邸的夜访密谈,大明朝的每一丝技术脉动,都在厂卫的严密监控之下清晰可感地跳动着。朱厚照手中握着东厂呈送的《佛郎机铸炮炸膛名录》,目光停留在“铅毒入脑,手足抽搐”的病症描述上,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工器汇典》里的一句话:“夫工器者,国之盾也,非独御外,亦以正内。”
东厂灯笼那鲜艳的红光,映照在他深邃的眼底,恍惚间,宛如炉膛里熊熊跃动的神火。那些被番邦视作神秘莫测的“龙骨纹”“紫雪术”,终究会在厂卫那如影随形的阴影里,逐渐成为大明锻造未来辉煌的坚实锤砧。而林瀚那看似体面的致仕,不过是这盘宏大棋局之中,皇权收放自如、巧妙掌控的一枚小小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