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廉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一拳砸在地上,其他战士也低着头,胸腔中翻涌着无处发泄的怒火和对兵主甘愿受辱的不解。
兵盘膝坐在主位,闭目养神,仿佛感受不到帐内那几乎要凝固的沉重气氛。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个“轩”的手段何其高明。
在那种群情激愤的关头,任何解释和辩驳都苍白无力。
唯有以身作则,承受那象征性的惩罚,才能暂时平息众怒,维系这支庞大联军脆弱不堪的凝聚力。
否则,军心一散,分崩离析只在顷刻之间。
这,是统帅的无奈,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在这时,帐帘被轻轻掀开一角。
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明显的踌躇和不安。
九黎战士们如同被惊动的狼群,瞬间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射向他,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惕!
“你还想干什么?!”廉猛地站起身,声音如同寒冰。
昊被这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慌乱。
“昊?”
兵睁开眼,目光落在昊身上,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是昊本人。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驱散了帐内部分肃杀之气,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昊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低声道:
“兵......‘轩’他有话想对你说。”
他侧开身子,让出门口的位置。
然而,他身后空空如也。
就在昊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轩”取代了昊,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这一次的“轩”,却与白日里那个咄咄逼人的形象判若两人!他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动作从容而优雅,对着兵的方向,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兵主,深夜叨扰,实属冒昧。”
“何事?”兵问道。
“在下是来赔罪的。”
兵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轩”的伪装:
“哦?你何罪之有?”
“轩”直起身,语气诚恳:
“在下白日所为,实乃不得已而为之的御人之术!大军新败,人心浮动,怨气沸腾,若不以雷霆手段严惩首过,恐军心涣散,唯有借兵主之威,行此‘苦肉’之计,方能迅速定鼎军心,凝聚战力,以图再战!”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痛惜”:
“然,此计代价,便是让兵主蒙受杖责之辱。此乃在下不得已而为之!请兵主责罚!”
听到“杖责之辱”四字,九黎战士们彻底炸了!
“无耻!”
“狗屁权术!分明是借机折辱兵主!”
“杀了这个妖人!”
怒火彻底冲垮了理智,战士们纷纷拔出兵刃,就要上前将这个巧言令色的“轩”剁成肉泥!
“放肆!都给我退下!!!”
兵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硬生生将暴怒的战士们压制在原地!他们不甘地喘息着,眼中喷火,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兵脸上的冰寒如同春雪般消融,换上了一副欣赏的笑容,他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轩”:
“轩先生言重了!先生深谋远虑,洞察人心,此计虽令兵一时蒙羞,却实乃顾全大局的良策!区区五十杖,何足挂齿?”
他看着“轩”,语气真挚而热切:
“今日大军得先生相助,实乃人族之大幸!若先生不弃,兵愿以‘军师’之位相托!请先生襄助兵,共图人族大业!”
“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再次躬身行礼:
“兵主胸怀若谷,气度恢弘,真乃当世豪杰!承蒙兵主不弃,委以重任,在下定当殚精竭虑,助兵主扫平妖氛,还我人族朗朗乾坤!夜色已深,不敢再扰兵主歇息,轩,告退。”
“轩”保持着得体的姿态,缓缓退出了营帐。
营帐内,随着“轩”的离去,兵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如同退潮后露出的礁石,只剩下深沉的凝重。
“兵主......”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困惑,
“这个昊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自称‘农’,现在又自称‘轩’......一个身体,住了三灵魂?”
兵沉默着,走到帐帘边,掀开一角,望向远处昊那独自伫立在月光下的身影。
许久,兵才缓缓放下帐帘,转过身,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或许......这就是昊的天赋。”
“天赋?”廉和众战士都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
“我曾询问过昊部落里的老人,”兵的目光变得悠远,
“他们说,当年部落遭遇灭顶瘟疫,昊心急如焚,濒临崩溃之际,‘农’便出现了,以精湛医术拯救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