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与陛下清清白白,不过是诗词相交,何来魅惑之说?”
可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汴梁城。有人说她用妖术迷住了皇帝,有人说她是金人派来的奸细,甚至有激进的百姓冲到樊楼外砸东西,喊着“驱逐妖女”。
赵明诚带着李清照来探望她时,樊楼已经歇业,门口冷冷清清。李清照看着憔悴的李师师,递上一包刚买的点心:“别听外面那些胡言乱语,清者自清。”
李师师苦笑:“我倒是不怕别人说我,就怕连累陛下。如今国难当头,他若再被流言困扰,如何能专心应对金人?”
正说着,赵佶派来的侍卫到了,送来一箱珠宝和一道口谕:“陛下说,让姑娘暂避江南,等风波平息再回来。这些珠宝足够姑娘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李师师看着珠宝,摇了摇头:“替我谢陛下好意。但我不能走,我若走了,反倒坐实了那些流言。告诉陛下,我李师师在樊楼等他,等他击退金人,再听我唱一曲《破阵子》。”
侍卫回去复命,赵佶听了李师师的话,心里又感动又愧疚。他立刻下旨,册封李师师为“清慧夫人”,虽不入宫,却有俸禄供养,既回应了流言,又保全了她的体面。
李纲见徽宗不仅不收敛,反而公开册封李师师,气得再次上奏。这次他带上了几个樊楼的歌女作证,说亲眼看见皇帝与李师师在密室过夜。
金殿上,赵佶看着瑟瑟发抖的歌女,突然笑了:“你们说朕与师师过夜?可知她密室墙上挂着什么?”
歌女们面面相觑,答不上来。赵佶朗声道:“墙上挂着朕的《瑞鹤图》,还有黄庭坚的题字,桌上摆着师师画的墨竹,哪里有过夜的痕迹?朕与她不过是诗词知己,你们这般污蔑,是何居心?”
他当即命人取来樊楼密室的画像,果然如他所说,满室文房字画,并无暧昧陈设。李纲一时语塞,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
风波暂时平息,樊楼重新开业。李师师站在门口,看着街上恢复往日的热闹,心里却隐隐不安。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第五章 靖康耻后的红尘绝响
靖康元年,金人攻破汴梁,徽宗、钦宗二帝被掳,史称“靖康之耻”。城破那天,李师师穿着赵佶赏赐的锦裙,在樊楼顶楼弹奏《广陵散》,琴声悲怆激昂,传遍硝烟弥漫的街巷。
金兵闯进樊楼时,她正将赵佶赐的玉佩和诗词手稿放进火盆。领头的金兵将领见她容貌出众,狞笑着伸手去抓:“好个美人,跟我回金国享福去!”
李师师猛地拔出发髻上的金簪,抵在自己咽喉:“我乃大宋天子的清慧夫人,岂容你们蛮族玷污!”
将领被她的气势震慑,一时不敢上前。旁边的金兵劝道:“将军,这是个有才的,带回营中能弹唱解闷。”
李师师冷笑一声,将金簪刺入脖颈。鲜血染红了湖蓝色的锦裙,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她倒在地上,最后望向皇宫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听见了当年画舫上的琴声。
金人退走后,李清照和赵明诚回到满目疮痍的汴梁。听说李师师的死讯,他们来到樊楼凭吊。废墟中,李清照捡到半片烧焦的词稿,上面还能辨认出“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几个字。
“真是个烈女子。”赵明诚叹息道,“国破家亡之际,比那些投降的大臣有骨气多了。”
李清照将词稿收好,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用一生诠释了什么是‘出淤泥而不染’。帝王的宠爱,词臣的追捧,都没让她迷失本心。”
几年后,南宋建立,高宗赵构在临安称帝。流落江南的文人墨客时常聚在一起,回忆汴梁的繁华,说起徽宗与李师师的故事。有人写下《李师师传》,称赞她“色艺双绝,忠贞爱国”;有人谱曲传唱,把她的故事编成《汴京风月》,在江南广为流传。
陆游年轻时听过李师师的故事,在《书愤》中写下“铁马秋风大散关”的豪迈诗句时,总会想起那个在战火中殉国的女子。辛弃疾在北固亭怀古,感叹“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眼前浮现的,或许正是樊楼夜宴上的词墨风流。
时光荏苒,汴梁的樊楼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但徽宗的瘦金体、李清照的词、李师师的琴声,却永远留在了宋词的长河中。那段帝王与词臣共享名妓的风流往事,没有沦为低俗的艳史,反倒因国破家亡的背景,添了几分悲壮与传奇。
多年后,有人在临安的旧货市场发现一枚刻着“天下一人”的玉佩,边角有磨损的痕迹,相传正是李师师当年贴身佩戴的那枚。玉佩辗转流传,最后被放进了江南的博物馆,与徽宗的字画、李清照的词稿陈列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那段汴梁风月的红尘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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