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声疾呼划破沉寂,探马自山道疾驰而来,翻身跪倒时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启禀殿下,尚壮士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营前的空场,稳稳落在李世民面前。来人身形瘦小,一身夜行衣上沾满尘土,脸上却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正是江湖上人称“飞天鼠”的尚青山。他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一个血淋淋的包裹,沉声道:“殿下,幸不辱命!定阳王刘武周的首级,在此!”
帐下诸将轰然一声,秦叔宝按捺不住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包裹。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亲手接过包裹,入手沉重。他缓缓解开缠绕的麻布,一颗面容狰狞的首级露了出来,正是割据定阳、与大唐对峙数年的刘武周。虽已身死,那双眼睛却似仍带着不甘与怨毒,死死瞪着天空。
“好!”李世民猛地合上包裹,声音掷地有声,“尚壮士孤身入敌营,取贼首如探囊取物,当记首功!来人,赐尚青山黄金百两,锦缎千匹,记大功一次!”
尚青山叩首谢恩,脸上的笑意更浓:“殿下厚爱,小人愧不敢当。能为大唐尽一份力,是小人的福气。”
李世民扶起他,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朗声道:“刘武周已死,白壁关的尉迟恭再无退路!明日五更,全军集结,本王要亲自会一会这位‘皂袍大将’!”
夜渐深,唐军大营却无半分松懈。巡营的士兵脚步声整齐划一,刁斗上的梆子敲过三更,秦叔宝帐中仍亮着灯。他擦拭着手中的金装锏,锏身映出一张刚毅的脸,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旁边的程咬金啃着一块熟肉,含糊不清地说:“二哥,明日又是你出战尉迟恭?这黑炭头倒是块硬骨头,跟你打了三月,居然没落下风。”
秦叔宝放下锏,目光深邃:“尉迟恭是条汉子,武艺不在你我之下,只是投错了主公。刘武周残暴不仁,他却能坚守忠义,也算难得。明日若能让他看清局势,归降我大唐,才是上策。”
程咬金撇撇嘴:“归降?他前几日还放言说‘刘武周在一日,便与唐军死战一日’,如今刘武周人头都在咱们手里了,看他还嘴硬!”
秦叔宝摇摇头,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月色,若有所思。
五更天,天还未亮,唐军大营已是人声鼎沸。号角声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士兵们披甲执刃,列阵而出,甲叶碰撞的脆响与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出征的壮歌。李世民一身银甲,立马阵前,目光扫过整齐的军阵,朗声道:“诸位将士!刘武周已死,白壁关指日可下!今日之战,非为杀戮,乃为收揽忠义,平定河东!秦将军!”
“末将在!”秦叔宝催马上前,金装锏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
“你再出阵,务必向尉迟恭陈明利害,若他愿降,当以礼相待。”
“末将领命!”
辰时刚到,白壁关的城门缓缓打开,尉迟恭率领的定阳军列阵而出。这位皂袍大将胯下踏雪乌骓马,手持丈八蛇矛,脸上带着连日征战的疲惫,眼神却依旧如烈火般灼人。他望见唐军阵前的秦叔宝,勒马挺矛,高声喝道:“秦琼!今日又来送死?”
秦叔宝催马迎上,金装锏横在胸前:“尉迟将军,何必再斗?刘武周残暴,早已失尽人心,你若归降大唐,与我等共扶明主,岂不是上策?”
“休要多言!”尉迟恭怒喝一声,蛇矛如毒龙出洞,直刺秦叔宝心口,“我主尚在定阳,尉迟恭此生只知尽忠,不知有降!”
秦叔宝早有防备,侧身避过矛尖,金装锏顺势横扫,二人马打盘旋,战在一处。蛇矛如灵蛇吐信,锏影似金鞭扫地,兵器碰撞的“铛铛”声震耳欲聋,激起的火星在晨光中飞溅。这一战,比往日更加激烈——尉迟恭似是拼尽了全力,矛法中带着一股决绝之气;秦叔宝则步步为营,锏法沉稳,只求缠住对方,不求速胜。
一百回合,两百回合,三百回合……日头渐渐升高,晒得双方将士汗流浃背,可阵前的两人依旧难分胜负。尉迟恭的蛇矛稍显迟缓,秦叔宝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但谁都没有后退半步。
“铛!”又是一声巨响,两人兵器相交,各自被震得后退数步。李世民在阵前看得清楚,知道时机已到,扬声道:“鸣金收兵!”
清脆的金锣声响起,秦叔宝虚晃一锏,拨马退回本阵。尉迟恭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不知唐军为何突然收兵。
李世民催马上前,隔着两军阵前的空场,对着尉迟恭抱拳一礼:“尉迟将军,你我兵戎相见已三月有余,河东百姓流离失所,将士尸骨遍野,皆因刘武周一人之私。如今群雄并起,天下大乱,唯有扫平割据,才能还百姓太平。将军是忠义之士,何苦为逆贼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