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夙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盏上的螭纹,远处飘来萧尊曜稚嫩的歌声,混着烤肉香气萦绕在耳畔。他望着跳动的火焰,唇角勾起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弧度:\"她随便玩随便闹,朕心甘情愿。\"鎏金酒盏在火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映得他眼底缱绻之意愈发浓烈。
萧清胄斜倚在虎皮软垫上,晃着腿笑得前仰后合:\"我哥自从追妻成功,现在发火都只是摔东西!想当年可是在朝堂上连斩三人,血都溅到龙椅上了!\"他故意压低声音模仿兄长发怒的模样,却换来萧夙朝一记不轻不重的眼刀。
祁司礼捡起块碎石抛进火堆,砸得火星四溅:\"这还是那个暴君吗?\"他望着萧夙朝替跑过来的萧尊曜擦去嘴角油渍的模样,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浴血的帝王提着滴血的长剑踏碎宫门,而如今这双手,竟能如此温柔地为孩童整理歪掉的发冠。
萧夙朝指尖叩击着鎏金酒盏,烛火将他眉眼晕染得冷冽如霜,忽然轻笑一声:\"如假包换的暴君。\"尾音拖得极长,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倒像是在回应众人方才的调侃。火光摇曳间,他袖口的龙纹金线随着动作明灭,宛如蛰伏的巨兽。
萧清胄闻言笑得打滚,差点从软垫上栽下来,虎皮在他身后被蹭得皱成一团:\"那倒是!我皇嫂不过皱个眉,他就把人抱在怀里哄,转头拎着剑杀到闹事的人跟前!\"他绘声绘色地比划着,\"上回北境安王冲撞皇嫂,还有那个不长眼的尚书,竟敢说我皇嫂是妖后......\"说到此处,他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陛下让人把尚书拖下去凌迟。安王更惨,虽说也是凌迟,可有人跟我说,陛下特地交代要拿最钝的刀——比尊曜恪礼做手工的剪刀还钝!第一天就割了十刀,人活生生疼晕过去,最后我哥亲自拿辣椒水淋上去,就为了让他清醒着受刑......\"
\"所以父皇是暴君!\"萧尊曜突然跳起来,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笃定,晃得腰间玉佩叮咚作响。他没注意到父亲骤然冷下来的脸色,还煞有介事地点头,\"皇叔说的对,比我课堂上的戒尺还吓人!\"
萧夙朝神色一沉,长臂一伸揪住萧尊曜的耳朵,故意恶狠狠地瞪着儿子:\"小崽子!你爹还在这儿呢,说话注意点!\"可他的力道却控制得极轻,生怕弄疼了孩子。萧尊曜疼得直咧嘴,却还敢偷偷吐舌头做鬼脸,逗得众人哄笑起来,连火堆里的火星都仿佛跟着雀跃。祁司礼笑得呛住,谢砚之咳得直不起腰,顾修寒更是笑出了眼泪,猎场上空回荡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惊得栖息在枝头的夜枭扑棱棱飞走。
夜色忽然被急促的马蹄声撕裂,江陌残翻身下马时玄色劲装还沾着林间晨露,单膝跪地时带起的风惊散了火堆旁的轻烟:\"陛下,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让人把教坊司的刘嬷嬷扔进兽窟了。\"
萧夙朝摩挲酒盏的动作骤然停住,鎏金酒盏在掌心转出一道冷光:\"霜儿发脾气了?\"他眉峰微蹙,火光映得眼底翻涌着暗潮,连带着周身温度都降了几分。
江陌残喉结滚动,将密报又攥紧几分:\"说是皇后娘娘带着两位小公主在龙涎宫花园玩的时候,听见有人说闲话了。\"他偷瞄了眼帝王阴沉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娘娘气不打一处来,罚那两个宫女此后半年日日清扫兽笼,还当众让人把刘嬷嬷丢进兽窟。现下娘娘气的吃不下东西,已经一天没用膳了。\"
\"那澹台凝霜现在怎么样?\"顾修寒忍不住凑上前,匕首还斜插在烤架上,油脂正顺着刀刃凝成琥珀色的珠。他想起皇后发起火来连萧夙朝都敢拿毛笔砸的模样,不由替那些触霉头的宫人捏把汗。
江陌残苦笑着摇摇头:\"赌气呢。\"他指了指自己被扯坏的衣襟,\"今早我去传膳,差点被娘娘用茶盏砸出来,现在宫人都不敢靠近,生怕挨骂......\"
萧夙朝突然起身,龙纹皂靴碾碎脚边的松果,发出清脆的爆裂声:\"这件事还有谁参与了?落霜干嘛吃的?人生气了不知道哄?\"他说话时袖口扫过篝火,惊起一片火星,惊得两个玩耍的小皇子停下追逐,睁着大眼睛看向父亲。
\"落霜姑姑刚劝娘娘用膳,\"江陌残压低声音,\"可娘娘孕吐太严重,闻不得半点油腥......\"
萧夙朝猛地转身,篝火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岩壁上,宛如张牙舞爪的巨兽:\"说皇后什么了?\"他话音未落,腰间玉佩已经随着动作撞出清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江陌残重重叩首,额头贴着滚烫的碎石:\"陛下恕罪!那些人说皇后娘娘以色事人,是妖后!还说娘娘先后孕育太子殿下、睢王爷、锦瑟帝姬、锦华公主,如今还怀着翊王爷......\"他声音越来越低,\"他们说您迟早会厌弃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萧夙朝手中的鎏金酒盏已经狠狠砸在岩壁上,炸出的碎片混着残酒泼在火堆里,腾起的青烟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