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鞋尖刚触到那片光雾,后颈就泛起细密的凉意——命轮虚影旋转时带起的风,竟与南宋药炉前的夜风有几分相似。
他下意识攥紧袖口,那里还留着修复古画时沾的朱砂,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看。"玄音的铃舌突然轻颤,她的指尖点向命轮。
林宇顺着望去,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穿梭的银线里,除了闽越王冠上的血珠、民国被撕碎的情书,竟还有他从未见过的画面:穿白大褂的自己在手术台边擦汗,穿运动服的自己在篮球场上跃起,甚至有个抱着婴儿的身影,眉眼间全是陌生又温暖的笑。
"这是......"他的声音发涩。
"未完成的命轨。"白芷的《镜录》突然迸出一道蓝光,书页哗啦啦翻到最新一页,"守镜人世代记录轮回,却从未见过命轮能预演来生。"她的指尖抵着唇,眼尾因震惊而微微发红,"林宇,你七世轮回的轨迹,早被刻进了这张网里。"
话音未落,殿堂四角的明灯同时暗了一瞬。
众人的影子在星屑里扭曲成奇形怪状的线条,直到那道低沉如钟鸣的声音响起:"你们终于来了。"
林宇的后脊瞬间绷直。
这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古玉,每个字都带着熟悉的钝痛——他忽然想起闽越王宫的深夜,自己(那时是公主)站在高台上俯瞰火海,风里也裹着类似的沙哑。
黑袍人转身时,星屑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他腰间悬着的半块玉珏。
林宇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玉珏的纹路,与他修复古画时在画卷边角发现的暗纹一模一样。
"你本不该来。"黑袍人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宇眉心,"但既然来了......"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命轮,银线突然发出蜂鸣,"就别想着轻易离开。"
"这命轮不是用来改命的!"白芷突然冲上前,《镜录》啪地拍在命轮虚影上。
书页里飘出几缕银烟,竟在命轮表面勾勒出锁链形状,"是束缚!
你看这些交叉点,分明是用业力锁死了某些人的选择!"她的指尖发颤,喉结上下滚动,"我师父说守镜人要照见因果,可我们照见的......竟是人为编织的牢笼。"
墨离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她说得对。"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命门祖训记载,命轮本是为平衡气运所铸,后来......"他瞥了眼黑袍人,喉结动了动,"后来有位大弟子走火入魔,说要'以轮控命,渡己永生'。"
"好记性。"黑袍人忽然笑了,笑声像碎冰撞在瓷碗上。
他抬手摘下面具的瞬间,林宇的呼吸几乎停滞——那是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斜斜的疤,眼底翻涌着墨色的旋涡,"我是你曾拒绝成为的那个人。"他的指尖抵住自己心口,"七世前,你选择用修为化雨渡人时,我就被困在了这命轮里。"
"你是......我的执念?"林宇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星屑屏障。
他想起灵蝶说过的"业力本质",想起南宋药炉前自己撕心裂肺的"为什么不能救她",想起闽越王宫里自己捏碎王冠时的"凭什么我得不到"。
那些被他压在灵魂最深处的不甘、怨怼、贪念,此刻全在黑袍人眼里翻涌。
"执念?"黑袍人嗤笑,抬手抓向命轮。
虚影突然剧烈震动,几缕银线啪地断裂,林宇看见民国歌女的情书碎片被卷进旋涡,南宋妻子的眼角泪痣正在消散。"我是你的另一种可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如果七世前你选择用命轮改命,如果每一世你都顺从自私的欲望......"
"够了!"墨离挥剑斩向命轮,剑刃却像砍在水面上,激起一片光澜。
他踉跄两步,额头渗出冷汗:"林宇,他在引动命轮的反噬!"
"殿堂在崩——"黎九的话被一声闷响截断。
众人脚下的星屑突然开始坍缩,悬浮的命轮边缘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四角的明灯一盏接一盏熄灭。
玄音的铃完全哑了,她反手拽住白芷的手腕,袖中滑出三张符纸拍在地上,金色光罩应声而起。
林宇望着黑袍人背后不断扩大的裂痕,突然想起灵蝶说过的"该醒了"。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星屑在脚边炸开细碎的光。"你说你是我的执念。"他的声音很轻,却盖过了殿堂崩塌的轰鸣,"可七世里,我每一次都选了渡人。"他抬手按在命轮上,掌心的朱砂印与银线相触,竟泛起温暖的橙光,"因为自私的人生,我早尝够了。"
黑袍人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那就让你看看,你的'渡人'有多可笑!"他的指尖刺入命轮核心,无数银线骤然暴起,像活过来的蛇群缠向林宇。
林宇被冲击力掀得向后撞去,却在即将摔倒时抓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