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长孙大人、裴大人和薛尚书都到了。”内侍轻声禀报。
李承乾转过身,披风下摆扫过湿漉漉的青砖,带起串水珠。“让他们到偏殿等着,朕这就过去。”
偏殿里早已烧起地龙,暖意融融。长孙无忌坐在首座,手里摩挲着枚白玉扳指,这是他致仕后李承乾所赐,玉上的云纹被盘得发亮。裴炎刚从登州赶回,靴底还沾着海沙,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海图,手指在琉球诸岛的位置画着圈。薛仁贵则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幕,腰间的玉带扣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将军,铠甲换成了朝服,可身上的杀伐气却半点未减。
“陛下驾到!”
三人连忙起身行礼,李承乾摆摆手,径直走到案前,把密报推了过去:“都看看吧,郭正和魏明从奈良带回来的,苏我氏的底细,算是摸清楚了。”
长孙无忌先接过密报,老花镜架在鼻尖上,看得极慢。他手指划过“苏我入鹿私铸兵器”一句时,眉头微微蹙起;看到“中臣镰足愿为内应”,又轻轻“唔”了一声。裴炎凑过去一起看,时不时在海图上点一下,嘴里念念有词:“博多湾驻兵三千,对马岛五百……这兵力分布,倒是和莱州遭袭的路线对得上。”
最后是薛仁贵,他看东西快,扫了几眼就把密报拍在案上,声如洪钟:“陛下!这还用说?苏我氏就是海盗的后台!派兵去把奈良掀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放肆!”
长孙无忌放下密报,慢悠悠地说:“薛尚书稍安勿躁。倭国远在海东,隔着万里波涛,我军水师虽强,可跨海作战,粮草转运、水土不服都是难事。当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教训还不够吗?”
“长孙大人这是长他人志气!”薛仁贵梗着脖子反驳,“我大唐不比隋时,府兵精锐,楼船坚固,登州到奈良不过二十日航程,何惧之有?再说,放任海盗袭扰沿海,百姓不安,国威何在?”
“国威不在穷兵黩武。”长孙无忌也沉了脸,“苏我氏虽跋扈,可倭国毕竟有天皇在,名义上还是想效仿我大唐制度的。不如先遣使责问,让天皇约束苏我氏,若他办不到,再动兵不迟。这样既占了理,又省了国力,岂不两全?”
“约束?”薛仁贵冷笑,“密报上写得明明白白,天皇就是个傀儡!遣使去跟苏我氏讲道理?那不是与虎谋皮吗?依末将看,该派水师去登州、莱州巡海,把那些倭船打沉几艘,让他们知道大唐的厉害——这叫小惩大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裴炎在一旁没说话,手指在海图上的琉球诸岛敲了敲,忽然开口:“二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只是漏了一处。”
李承乾抬眼看他:“裴卿有何高见?”
“倭人能在海东横行,不光是靠他们的船,还因为琉球诸岛被他们拿捏着。”裴炎指着海图,“中山纳贡,奄美岛筑寨,这就像在我大唐海疆门口安了个哨卡。若是能把琉球争取过来,断了苏我氏的补给,再派兵威慑,效果或许更好。”
“裴大人这是要‘剿抚并用’?”长孙无忌抚着胡须,若有所思,“扶持琉球抗倭,让他们去耗苏我氏的力气,我大唐坐收渔利?”
“不是坐收渔利,是釜底抽薪。”裴炎摇头,“琉球人恨倭人入骨,只是势单力薄。咱们帮他们一把,既能断了倭人西来的跳板,又能让他们感念大唐恩德,日后便是我朝的屏障。”
薛仁贵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末将再加一句——水师巡海不能少!登州水师早就该练练了,正好让那些楼船去海东转转,让倭人看看,什么叫天朝上国的军威!”
几人又议论起来,雨声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这场争论伴奏。李承乾始终没说话,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扫过三人——长孙无忌的稳重、薛仁贵的勇猛、裴炎的缜密,正是他需要的。
“都静一静。”他忽然开口,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雨声还在继续。
“长孙大人说的‘以静制动’,是老成之言,可一味忍让,只会让苏我氏得寸进尺。”李承乾缓缓道,“薛尚书的‘小惩大诫’,有道理,却也不能只靠打杀,毕竟倭国不是铁板一块。”
他看向裴炎:“裴卿说的琉球,是关键。那片岛链,握在咱们手里,是屏障;落在倭人手里,就是利刃。”
顿了顿,他拿起朱笔,在海图上圈了两个地方——登州和琉球山北。
“传朕旨意:第一,命裴炎从御史台选几个精干的,扮成商人,去琉球联络山北、山南部落,许他们粮食、兵器,条件是配合我朝,把奄美岛的倭寨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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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躬身领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