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缠在精美的云纹上。
"千户大人!"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吏踉跄跑来,"快走吧!燕山贼马上来了..."
程克襄一脚踹翻他,大步冲向二堂。
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荒诞——
有个胖主簿正用官印砸银锭,试图把印章上的"保定府印"四个字敲在银子上;
两个皂隶在撕扯件七品官服,金线补子被扯得稀烂;
更可笑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书办,居然在往裤裆里塞银锭,走路时叮当作响。
二堂的"明镜高悬"匾歪斜着,下面跪着个穿中衣的官员,正用匕首撬匾额边沿的金箔。
后宅突然传来女子尖叫。
程克襄转头看见黄世铮的侍女抱着妆奁跑过回廊,身后追着三个眼冒绿光的衙役。那女人跑丢了一只绣鞋,罗袜沾满泥血。
程克襄握紧刀柄,带人砍死了那三个衙役。
他心里五味杂陈,城破不过一炷香,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父母官老爷"们,已经彻底撕下所有伪装,变得比燕山贼更像个强盗。
府衙的青砖地上淌着粘稠的血,程克襄的靴底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
他推开大堂半掩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三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黄世铮仰面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师爷的匕首;
师爷的喉咙被割开,眼球凸出;
保定府通判的太阳穴冒着血,死的不能再死。
"大人!"
程克襄单膝跪地,将黄世铮的上半身扶起。
知府官服的补子已经被血浸透,摸上去又湿又冷。
黄世铮缓缓睁开眼,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程克襄的护腕:"那两个...软骨头..."
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涌出一股血沫,"想拿我...当投名状..."
程克襄这才注意到通判手里攥着半截撕下的官袍——上面用血写着"献贼首乞降"五个歪扭的字。
师爷的指甲缝里全是皮肉碎屑,显然临终前经历过激烈搏斗。
"北城文庙...封死的枯井...可以出城。"黄世铮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大人!"
程克襄突然发力想将黄世铮背起,"我带你——"
"滚!"
黄世铮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把推开程克襄,"老子...没打算跑!"
知府黄世铮摇摇晃晃地爬向大门,腹部的伤口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他突然挺直腰板,对着虚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爹...孩儿没用..."
黄世铮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没能多杀几个燕山贼替您报仇..."
他染血的手指抠着地砖缝隙,"文山...爹的小文山..."
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栽倒。
最后一刻,他混浊的眼中竟闪过一丝释然。
程克襄沉默地解下染血的披风,裹住黄世铮的遗体。
身后幸存的十几个亲兵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嘀咕:"千户,带着尸首跑不快的..."
"拆门板。"
程克襄突然开口,"没有黄大人庇护,我们早死了!"
黄世铮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为报私仇,不惜让整个保定府陷入火海,对投降、逃跑者毫不留情地全家屠戮。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选择站在黄世铮这边。
不为别的,只为当年那个替他讨回被贪墨军功的黄大人。
那时他不过是个受欺的小总旗,是黄世铮拉了他一把。
如今位置高了,他自然明白,当初的提拔不过是黄世铮用来制衡保定卫指挥使许贵的手段。
但那又如何?
恩情就是恩情。
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能被利用好过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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