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整了整狐裘领子,朝刚下马车的范永年拱手:"二弟,别来无恙。"
范永年脸色铁青。
他本该是嫡系家主,却被这庶出的兄长压了整整十二年。
今年本想借徐高岑之事发难,谁知那蠢货被东狄人砍了脑袋,反倒让范永斗又赚了个盆满钵满。
"大哥好手段。"范永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连东狄人的路子都敢走。"
范永斗笑得眼角的褶子能夹死蚊子:"二弟这话说的,咱们范家世代忠良,不过是赶巧发了笔歪财。"
他转身对满院族人扬声道:"今年虽遇兵灾,托祖宗保佑,净赚五十万两!今日提前小年宴,酒管够!"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谄媚的笑声。
范永年指甲掐进掌心——这个庶出的杂种,凭什么?
正厅内,范老太爷端坐太师椅,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紫檀扶手。
各房子弟鱼贯入座,老太爷浑浊的目光在范永斗身上顿了顿。这个庶长子今年靠"东狄入晋"的买卖,给范家挣的银子抵得上过去两年总和。
"父亲。"
范永斗躬身递上账册,"大房今年盈余五十三万两,按例当交公中三成......"
"且慢!"
范永年霍然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这些银子沾着晋州百姓的血!徐高岑再贪,也不该引东狄人......"
厅内霎时死寂。
二房范永年指节叩在案上,青筋暴起:"你这是通敌!"
"通敌?"范永斗嗤笑一声,慢条斯理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二弟不妨看看,晋州总督府廉大人亲批的'特许商引'。"
他指尖点了点朱红官印,"咱们范家如今是正经的'战时粮商'。"
范老太爷轻咳一声:"永年,莫要听信谗言。我范家世代经商,最重规矩。"
范永年面如死灰。他没想到这个庶兄连总督的门路都走通了,更没想到父亲竟也......
范永斗瞧着这个自幼欺压他的嫡弟,胸口浊气尽吐。
东狄人来得真是时候。
什么嫡庶尊卑?
这世道,有粮便是爷,有刀就是王。
至于城外那些冻毙的流民......横竖都是要死的,早几日晚几日,有什么分别?
他没错。
范家大院外,积雪无声。
数百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移动,东狄镶白旗的布面甲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他们像狼群围猎般,将整座宅院悄然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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