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羽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眼前三位气质迥异的地狱使者,表情从震惊、不解,逐渐变为一种坚定的接受。
“我...准备好了。”
“很好。”黄小明合上古书,“那么,第一站——‘杀人地狱’。你准备好了面对自己生命中,所有与‘剥夺生命’相关的选择吗?”
镜头从田羽坚定的表情缓缓拉远,三位地狱使者围绕着他,纯白空间开始扭曲、变化,逐渐显现出地狱审判庭的轮廓。
“Cut!过!”
何越从导演椅上站起来,脸上是满意的笑容:“第一天拍摄,非常顺利!感谢各位!”
片场响起一片放松的吐气声和欢声笑语。演员们聚在一起看回放,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
傍晚六点,中影数字基地三号棚的灯光逐次熄灭。
场务老陈叼着半截烟,手里拎着串沉甸甸的钥匙,挨个检查着“地狱审判庭”场景里的机关是否复位。绿幕区那边,几个助理正在卷电缆,塑料轮毂滚过水泥地面发出单调的轱辘声。
“锁门了锁门了!”老陈扯着嗓子喊,“明儿七点准时开工,迟到的自己翻墙进来!”
影棚大门轰然闭合,将那些精心搭建的刀山油锅、孽镜台与忘川河景片隔绝在黑暗里。而三公里外的酒店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长方会议桌边围坐着《与神同行》的核心班底。
导演兼编剧何越把分镜本推到桌子中央,手指敲了敲第七十八场标记处:“开头的人间戏份已经拍完,明天正式进地狱。从‘火汤地狱’开始,连续七个审判场景,动作戏占比百分之六十。”
他抬眼扫过在场的主演们:“体能储备还够用吗?”
“何导放心。”黄小明咧嘴一笑,手臂曲起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他刚为这部戏减重八斤,脸部线条锋利得能裁纸,“吊威亚的戏我熟,当年拍《神雕》在冷水里泡了三个月,这次起码是热水。”
桌对面,柳亦菲翻着剧本标注,头也不抬地接话:“我这边需要情绪爆发的戏份集中在后期,现在正好磨合状态。地狱使者的打戏套招,武指昨天加练了三遍,应该没问题。”
何越点点头,将一叠分镜稿递给左手边的副导演田羽:“老田,前三个地狱场景你负责盯。‘剑树地狱’和‘寒冰地狱’的调度方案我批过了,现场有突发状况你先处理,处理不了再叫我。”
田羽接过文件的手指有些发颤。
这位中影派来的资深副导跟过不少大制作,但像何越这样敢把重头戏直接放手给副导演的,他还是头回见。尤其是《与神同行》这种投资过亿、特效镜头占七成的项目——何越这是把半部电影的成败押在他身上了。
“何导,我一定……”
“不用保证。”何越截断他的话,转向所有人,“说剧本结构。七大地狱对应男主角金自鸿人生七个阶段,每个审判都是他记忆的切片。我们拍的不只是特效,是这个人为什么活成现在这样。”
他点了点“怠惰地狱”那一场:“比如明天要拍的这段,审判理由是‘虚度光阴’。但真正戳破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病——当你把‘努力’等同于‘赚钱’时,地狱的判官会告诉你,钱是伪神。”
会议室静了一瞬,只有田羽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记录得格外用力。
棚内温度常年维持在二十八度以上——特效绿幕对光线要求苛刻,大功率灯具散发出的热量让空气都微微扭曲。演员们穿着厚重的戏服在假山瀑布间腾挪,威亚钢索划过滑轮的锐响与导演组的指令声交错。
而影棚外的世界也在流转。
与《与神同行》同期开机的几部大片已陆续下画:《神话》在国庆档收割情怀后悄然退场,《头文字D》的飙车热潮也渐次冷却。国内电影市场进入短暂的窗口期,仿佛在蓄力等待下一个爆点。
然后爆点来了。
十一月第三个星期五,《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在人民大会堂举办首映礼。消息提前一周就开始预热,各大影院的海报一夜之间全换成了戴眼镜的闪电伤疤男孩。上映首周末,北京各大影院排队的人群绕过了三个街角。
“咱们的档期……”制片主任拿着排期表找到何越时,声音发虚。
何越正盯着监视器里刚拍完的一条瀑布坠崖戏,头也没回:“不调。好莱坞大片来了就让路,那国产电影永远只能捡剩饭。”
他说得平静,但现场所有人都听出了话里的硬茬。
那天收工后,何越自己留到最后,站在“怠惰地狱”的瀑布布景前抽了整包烟。烟头在黑暗里明灭,像某种沉默的宣言。
……
“怠惰地狱”的核心戏开拍当天,片场气压低得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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