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这座我们赖以栖身的、破败而充满隐忧的城池,其内在的气象,正悄然发生着深刻的改变。
诸葛孔明没有辜负“卧龙”之名,更没有辜负主公那近乎将身家性命全盘托付的信任。
他几乎是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进入了“军师”的角色,其展现出的条理性、效率和对全局的把握能力,远超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所谓的谋主。
这几日,我常常在处理完自己手头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务后,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这位新任军师的动向。
临时充作府衙的那间简陋院落,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每日天不亮,便能看到他房中的灯火亮起。主公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关于新野周边地理、曹军动向、荆州内部势力分布的案牍卷宗,一股脑地搬到了他的面前。
换做旁人,面对这浩如烟海、真假混杂的信息,恐怕早已焦头烂额,但他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梳理出清晰的脉络。
我曾“恰好”路过议事厅,看到他与主公、元直(单福)一同对着舆图讨论军政要务。
他手指在图上缓缓移动,分析利弊,条分缕析,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逻辑严密,直指问题核心。
主公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充满倚重;元直则在一旁适时补充,两人偶尔目光交汇,虽无过多言语,却隐隐透着一种智者间的默契。
对于我提供的一些经过筛选、不涉及核心机密的关于地方民情、物产的信息,他也能迅速抓住要点,并提出颇有见地的疑问。
除了埋首案牍,他还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每日午后,他都会在赵云或陈到的陪同下,亲自巡视城防和军营。新野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且成分复杂,既有跟随主公多年的老兵,也有徐州溃散后收拢的散兵游勇,还有少量本地招募的新卒。军纪涣散、士气低落是常态。
但诸葛亮巡营,却并非走马观花。
他会仔细检查营寨设施,询问兵士的饮食起居,甚至亲自观摩操练,对其中的弊端毫不留情地指出。
对于违反军纪者,他会建议主公严厉惩处,绝不姑息;
而对于训练刻苦、表现优异者,也从不吝啬褒奖。
短短几日,“诸葛军师严明军纪、赏罚分明”的名声便在军中传开。
更难得的是,他还建议主公从本就紧张的钱粮中,挤出一部分,优先改善兵士的伙食和冬衣。
这些举措,虽然微小,却实实在在地温暖了人心。
那些饱经战乱流离、早已习惯了朝不保夕的兵士们,看向这位年轻军师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好奇、审视,逐渐转变为敬畏和信服。
傍晚时分,他还会在城中走动,有时会驻足与田间劳作归来的流民交谈几句,询问收成与困难。
他谈吐温文尔雅,态度亲和,虽然言语不多,却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真诚的关切。
新野的百姓大多是因为躲避战乱才逃难至此,对未来本不抱太大希望。
但如今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卧龙先生”不仅年轻有为,更深得刘豫州倚重,且确实在为改善新野的局面而努力,他们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也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走在街巷间,能明显感觉到百姓的精神面貌,比之半月前,要焕发了不少。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赞叹。诸葛孔明确实是经天纬地之才,他带来的这股“新风”,迅速扭转了新野此前那种压抑、沉闷、缺乏生机的局面。
这对于稳定人心、凝聚力量,是极为有利的。
然而,越是看到诸葛亮在公开层面展现出的强大能力和影响力,我内心深处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就绷得越紧。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与他,终究是不同的。
他走的是匡扶汉室、辅佐明主的阳关大道,而我,则必须在暗影中潜行,构建属于自己的、独立于刘备集团之外的力量体系。
诸葛亮的到来,从某种意义上说,对我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就像一颗耀眼的明星,吸引了新野内外几乎所有的目光,无论是敬佩、期待,还是来自襄阳方面的猜忌与提防。
这恰恰为我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计划,提供了一层绝佳的掩护。
当所有人都关注着“卧龙”如何在军政层面大展拳脚时,我才有更多的空间和时间,去悄无声息地打磨我的“利刃”。
夜深人静,在属于我自己的那间不起眼的院落里,我召来了石秀。
“工坊那边,保密措施必须再提升一个等级,”我低声吩咐道,“所有参与核心技术研发和生产的匠人,活动范围严格限制在特定区域,与外界的接触必须经过筛选和监控。特别是那些新式弩机和‘霹雳子’(手榴弹\/震慑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