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的余晖，勉强在连绵起伏的山峦间勾勒出几道模糊的轮廓，像是疲惫的战士，在无声地诉说着白日的惨烈厮杀。
史进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下关隘。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杆孤独的旗帜，在风中摇曳。
白日里金兵一轮又一轮的猛攻，让他心头压抑着一股无名之火。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更残酷的还在后头。
“史校尉！”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史进脚步一顿，回头望去，是张十三。
张十三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盔甲在奔跑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史校尉，等等我！”
史进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何事？”
张十三跑到史进跟前，先是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道：“史校尉，末将有话想对您说。”
史进面色冷峻，语气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说吧。”
张十三定了定神，语气沉重地说道：“史校尉，今日一战，弟兄们死伤惨重。金狗凶残，咱们不能就这么白白牺牲啊！末将的几个兄弟，也…也死在了今日的金兵乱箭之下，这血仇，不能不报啊！”说着，张十三的眼中泛起一丝血丝，语气也变得哽咽起来。
史进看着张十三，心中也涌起一股悲凉。
他何尝不想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可他肩负着守卫古北口的重任，没有上头的将令，他不敢擅自出兵。
“张十三，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没有将令，擅自出兵，那是违抗军令，是要掉脑袋的！难道你想让更多的弟兄们跟着你一起送死吗？”史进的语气严厉，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无奈。
张十三急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史校尉，末将并非鲁莽之人。今日一战，末将看得清楚，那金狗虽然凶猛，但也不是无懈可击。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白天猛攻，晚上必然松懈。依末将看，今夜正是咱们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史进眉毛紧锁，沉默不语。
他当然明白张十三的意思。
夜袭铁门关，出其不意，或许真能打金兵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这风险也太大了。
一旦失败，损失惨重不说，还会动摇军心，甚至可能导致古北口失守。
“史校尉，末将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是怕兵力不足，怕中了金狗的埋伏。可是，您想想，咱们现在有五百多号弟兄，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哪个不是憋着一口气想要报仇？只要咱们行动够快，够隐蔽，一定能杀金狗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咱们杀他个片甲不留，也算是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了！”张十三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
史进被张十三说得有些动心了。
他转过身，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铁门关，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白天强攻，损失惨重，不如晚上偷袭，或许能收到奇效。
而且，正如张十三所说，金兵白天猛攻，晚上必然放松警惕。
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可是，兵力不足，始终是史进心中最大的顾虑。
五百多人，想要偷袭戒备森严的铁门关，无异于以卵击石。
“史校尉，您还在犹豫什么？战机稍纵即逝啊！一旦金狗缓过神来，加强防备，咱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张十三焦急地催促道。
史进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富贵险中求！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好！张十三，你说得对！咱们不能白白等死！就按你说的，今夜夜袭铁门关！”史进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十三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兴奋地说道：“史校尉英明！末将就知道，您一定会同意的！”
史进摆了摆手，示意张十三冷静下来。
“别高兴得太早。夜袭铁门关，风险极大，必须周密部署，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史校尉放心，末将一定全力配合！”张十三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好。现在，你立刻去传令，让第六队到第十队的弟兄们，做好准备。五更天，准时行动！”史进沉声下令道。
“得令！”张十三兴奋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盔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脆。
他要去告诉弟兄们这个好消息，他要去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望着张十三远去的背影，史进的他知道，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夜，越来越深了。
张十三一路飞奔，来到了第六队驻扎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弟兄们，都起来！有任务了！”
士兵们睡得正香，被张十三这一嗓子吼醒，纷纷从睡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