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眨眼,言外之意:加一百银子啊你倒是!
贾环终究年纪小,眼见父亲不肯放过他,而琏二哥那边也仿佛服了软,自己便急了,心里那个孙猴子又舞起了金箍棒。
贾环便扯脖子大喊:“大老爷为何要打琏二哥?琏二哥方才说错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琏二哥方才给鸳鸯姐姐滴蜡,手腕滴完了又滴脸颊,鸳鸯姐姐一个大美人都说没事,更没烫伤。琏二哥都做得这样明白了,证据确凿,只是老太太偏心宝玉,死活不肯相信罢了!”
贾政脑瓜子“嗡嗡”的,上前一把拎住贾环的脖领子就要打:“孽子,你给我住口。为父怜你年幼,这些年对你方疏于管教。不意你今日竟然说出这样忤逆的话来,看为父今日不生生打死你!”
眼看雷霆暴雨就要落在了贾环身上,黛玉轻轻用胳膊肘捅了捅探春,“探丫头,你竟不去劝劝二舅父?”
探春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指甲早已将掌心抠出了血印子来。可是她却着实为难,一双眼只定定看着父亲和弟弟,迟迟无法回应。
黛玉又问迎春,“那你呢?大舅父酝酿着要责打琏二哥,你不救救你兄长去么?”
迎春却垂下眼帘来,收回了视线。
终究贾琏与她不是同母所生,这些年贾琏与她的兄妹情谊也不深。更何况以她的性子,又如何敢去违抗她那个脾气暴躁的父亲?
她便摇头,“我父亲从来没有将我这个庶出的女儿放在眼里过……他此时正在气头上,我若是此时贸然出言,只怕非但帮不了我哥哥,反倒会惹父亲更加生气。”
黛玉静静听完,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只是她却轻踩莲步,走了出来。
贾赦这边还在飙演技,跟贾琏吹胡子瞪眼睛地暗示贾琏涨价呢。
贾琏看着自家老头子这演技派劲儿的,正又好气又好笑的当儿,却见黛玉莲步盈盈走了出来。
他心下立即就有了答案,便笑着悄悄推了贾赦一把,“拉倒吧,我可不陪您玩儿了!三千银子还不买账,现在咱俩谈崩,这个「窗口期」被您自己个儿给霍霍没了!”
贾赦不明就里,赶紧加倍色厉内荏,“你个臭小子!你非逼你老子我打你是不是?我告儿你,你再给我添点儿,我今儿就配合你演场戏。最不济的,把你按在条凳上扒了裤子,假门假事儿给你几下子得了,回头在你屁股上抹点胭脂膏子,染一裤子的红,唬过老太太也就是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贾琏笑着冲贾赦眨眨眼,“别狗急跳墙啊~我没说这笔买卖就黄了。不过眼前用不着了。您也甭急,先揣着这商机再等两天。等我下回遇着事儿的,这笔银子早晚让您落袋为安,您可别忘了那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贾赦这才满意了些,却还是不放心地压低声音问:“那你想什么招儿,过今天这一关?”
贾琏在自己光溜儿的下巴上,家门家事儿地「捋捋胡子」,“山人自有妙计~”
父子俩斗嘴的当儿,黛玉已经走到了老太太面前,盈盈一拜,“方才老太太担心鸳鸯姐姐她们虽是女孩儿,却不如宝玉娇生惯养,这才依旧不放心那蜡烛的热度。”
“此事闹得府中不安,又不能再将宝玉拉来再试炼一回。我回头一想,若以身子骨儿强弱来分,宝玉便在如何娇生惯养,想必也是比我强的。”黛玉说到此处忍不住莞尔一笑,唇边梨涡闪现。
“既如此,那倒不如叫我替他来试炼一回。若是我也没烫伤,那宝玉纵然脸上起了燎泡,可是伤势想必也是不要紧;而若是我也同样伤了,到时候老太太再两罪并罚,好好儿惩戒一回琏二哥也就是了!”
黛玉这话说得轻声细语,可是听在在场众人的耳中,却不啻响了一个炸雷!
宝玉跟丫头们是不一样,可是黛玉跟宝玉又能一样么?
黛玉是什么身子,宝玉又是什么身子!谁敢拿黛玉做这样的试炼!
偏也唯有贾琏闻言,桃花眼潋滟起波光,凝视着黛玉,会心微笑。
老太太也是震惊了,又“咣咣”墩她的龙头拐杖,“胡来!黛玉,你的身子骨儿是何样的,你又怎敢不爱惜?若是你为了这点子小事伤了元气,又病倒了,我又如何向你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交待啊!”
黛玉自己倒是俏皮地轻笑,绽着一枚小小梨涡道:“不瞒老太太,我小时候倒也淘气过,瞧着那蜡油滴落,温暖柔软;再者古来诗词对那蜡油多有吟咏,将它比作「烛泪」。便如那李义山的诗,因其怅惘伤感,我本不甚喜欢,但是他偏有几句着实能敲进我的心上,便如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因此这蜡油倒成了风雅之物,我小时也曾好奇,便用手去抿那刚刚滴落的「烛泪」,以此来体会李义山诗中意境。想必,千百年前,大唐的李义山也曾经做过与我相同的事吧?”
老太太听得也是动容,“你这孩子……你小时竟如此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