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疲惫并非混沌之力耗尽时的虚弱,而是源自血肉骨骼的沉重。神源细胞在体内缓缓流转,提供着比凡人更持久的耐力,却终究无法摆脱物理躯体的局限——双腿像灌了星晶矿的熔浆,每抬一步都要调动全身的意志,脚掌磨出的血泡早已结痂,又在星晶铺就的路面上被重新磨破,渗出的血珠落在虚空,瞬间被冰冷的矿石吸收,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歇会儿吧。”她抬手按住额头,试图驱散眼前的眩晕。星空依旧璀璨,九根法则之柱的光芒如同亘古不变的灯塔,可裁决殿的轮廓却始终停留在视野尽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定格在遥远的彼岸。
杨战拄着战刀半跪在虚空,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星空中格外清晰。他赤裸的上身布满汗水,古铜色的皮肤在星光下泛着油光,曾经能硬抗恒星爆炸的战体,此刻连持续行走都成了负担。
“他娘的……这路是活的?”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视线扫过身后绵延的队伍,“昨天明明看着近在眼前,怎么越走越远?”
队伍早已没了出发时的整齐。
水心长老坐在一块星晶上,用仅剩的力气凝聚出几滴水珠,分给身边虚脱的弟子;炎烈团长靠在一块岩石旁,胸膛剧烈起伏,曾经能燃烧星域的火焰本源,此刻连维持体温都显得吃力;张峰把《华夏仙典》垫在身下当坐垫,书页上的神徒境修炼法门还在闪烁,可他连抬手翻页的力气都快没了。
更后面的宇宙之主们更是狼狈。金属之主的合金战甲早已被拆解成碎片当拐杖,机械关节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生命之主蜷缩在一块陨石后,用最后的神源细胞催生了几株耐旱的星草,给晕厥的同伴补充水分;还有几位脾气暴躁的宇宙之主,早在三日前就试图用神源细胞催动飞行术,结果不仅没能升空,反而耗尽体力摔在地上,至今还在被人搀扶着前行。
“不对劲。”杨逸臣扶了扶额角,智慧纹章的光芒黯淡到几乎看不见,“按照星图计算,我们本该在五日前就抵达裁决殿。可现在……”他抬头望向天空,原本清晰的星辰轨迹竟在缓缓扭曲,“星空在移动,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在被法则之力‘重置’。”
杨知渊蹲在地上,指尖轻触地面的星纹。那些曾与他平衡纹章共鸣的法则印记,此刻竟像活物般蠕动着,每一次跳动都让前方的空间发生细微的偏移。
“是‘距离法则’。”他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神灵界的空间尺度和混沌宇宙不同。在这里,‘远近’不是由距离决定,而是由神源细胞的共鸣强度决定。我们的神源细胞激活度不足10%,连神徒境的门槛都没摸到,根本无法突破裁决殿的空间壁垒。”
“你的意思是,修为不够,永远走不到?”杨战猛地拍向地面,拳头砸在星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这他娘不是耍人吗?”
“更像是考验。”王灵灵从怀中摸出一块黑色的星石,那是她用冥界纽带最后的力量凝结的,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你看这块石头,在混沌宇宙中它重千斤,在这里却轻如鸿毛。神灵界的法则不仅重构了我们的身体,连物理规则都在针对‘凡胎’——它在逼我们承认,现在的我们,和刚出生的婴儿没区别。”
话音刚落,队伍末尾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位来自暗影宇宙的虚空之主突然栽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皮肤下的神源细胞发出微弱的哀鸣。他本就在法则潮汐中受了重伤,强行支撑着行走七日,此刻神源细胞彻底沉寂,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救他!”生命之主急忙冲过去,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生命能量,试图注入对方体内。可她的神源细胞刚触及对方皮肤,就被一股排斥力弹开——不同宇宙的神源细胞,竟像水火般难以相融。
“没用的。”杨知渊摇了摇头,“他的神源细胞在崩溃,必须找到蕴含原生灵气息的星球,用那里的法则之力滋养,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懂。
在混沌宇宙的混沌源海,曾经抬手就能毁灭星系的宇宙之主,如今竟可能因为“累”而陨落。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众人最后一丝侥幸。
杨月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片沉重。她试着调动神源细胞,想凝聚出星辰之力为虚空之主续命,可指尖只泛起一点微光,连维持自身站立都勉强。
“不能再走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整个队伍,“父亲,通知所有人,停止前进。”
“停下?”杨战愣了愣,“那裁决殿……”
“留着命,才有机会去。”杨月望向远方,裁决殿的轮廓依旧在星空深处闪烁,却再也无法勾起她的执念,“找个星球休整,等所有人恢复体力,激活更多神源细胞再说。”
杨知渊突然指向左前方:“那边有颗生命星球。”他指尖泛起一道微弱的光丝,指向星空深处一颗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星球,“我的平衡纹章能感知到那里的法则很稳定,还有……原生灵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