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嗣用手指从渤海到河间划了一个大弧线,转头问李重山:“你看这个弧像什么?”
李重山扶着脑袋,疑惑道:“我看像一张弓,这么看,渤海和大宋离得也不远啊。”
杨元嗣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离得不远,如果要从关隘南下,这个走廊是必经之路。”
他借着又用手指从中京往汴梁划了一道直线,问李重山:“这个你能看出什么来?”
李重山虽然年轻,但是也跟着杨元嗣出征过几次,加上最近跟着韩世忠也学了不少领军的知识,对于军事有了不少的了解。
最主要的是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军事天赋的人。
李重山脑子里灵光一闪,拍着手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杨元嗣赞许的看着他。
“父亲划的这条线,就是金人进攻大宋路径,那燕云就非常重要了。”
李重山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围着地图转圈,认真的看了起来。
杨元嗣没有打扰他,将花荣叫到身边,命令道:“你亲自挑选一队好手,去滦州哨探,尤其注意宗弼有没有南下,随时汇报。”
花荣领命,匆匆去了。
杨元嗣满脸严肃的看着满堂的中高级将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刘十三笑道:“不要怕,阿哥这是给我们相面呢?”
现场也只有他才敢跟杨元嗣如此开玩笑,堂下众将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笑的比较克制。
杨元嗣也笑道:“十三你去李处温那里领五百两银子,挑着最喜欢的妓院去喝花酒吧!”
刘十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铜铃一样,“那我可真去了!”
他一边盯着杨元嗣,一边缓缓的后退,等到了大堂门口,突然转身大声笑着跑出去了。
杨元嗣挥了挥手,对堂下众将说道:“你们也按照品级,去李处温那里拿钱,全军放假三天,只是不准欺辱城内百姓。”
众将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情况在登州军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只有韩世忠理解了杨元嗣的心思,他带头道:“感谢指挥使,兄弟们正好要痛饮,只是不知道析津府内的酒够不够用啊。”
众将虽然不知道杨元嗣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性格,但是能够吃肉喝酒总归是好的。
堂下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了,众人齐声对着杨元嗣道谢,互相谈笑着出门去了。
李重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抬头疑惑道:“如果金人绕过燕云,从西京沿着黄河南下……”
杨元嗣哈哈大笑,“这才是老子的好儿子,爹给你解惑……”
父子二人对着地图仔细讨论,一直到了掌灯时分。
李处温在府中和弟弟李处能,儿子李爽等在密室里商议要事。
“你们怎么看这个杨节度使?”李处温缓缓道。
李爽沉吟道:“此人可谓是世之枭雄,其志不小。”
李处温特别喜欢这个儿子,因为李爽会识人相面,看人非常准。
李处温默然,他虽然不太了解大宋朝廷的运行机制,但是在辽国南苑为官几十年,知道官场之道都是相通的。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登州军绝对是一支军纪非常严格的部队。
杨元嗣这样放纵军卒而又不伤害百姓,无非是为了自污。
只是这种手段在真正的权谋高手看来,如同儿戏。
杨元嗣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刻意而又幼稚的行为?
李处温摸着自己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他悄悄的叫过一个信得过的家奴,仔细嘱咐了几句。
那家奴点头会意,趁着夜色偷偷出城,往南去了。
杨元嗣在留守府里刚将喋喋不休的李重山打发走,郭药师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是来给杨元嗣传递消息的,李处温已经派出了使节,去联络还在雄州的童贯。
杨元嗣笑道:“童枢密也是国之重臣,李处温去给他禀告也是应该的。”
郭药师一时间分不清杨元嗣话里的意思,也不敢说的太透,只能悻悻的看着杨元嗣。
杨元嗣笑道:“人各有志,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当我的意!”
郭药师听了非常高兴,对着杨元嗣跪下道“小人只听节度使的话,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杨元嗣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认真说道:“宋人重文轻武,与燕云当地多有不同。”
“李处温这人你比我了解,以后你该如何还真是要想好了……”
郭药师这时候才认识到问题的关键,冷汗都流了下来。
“还请节度使教我!”这次他是真心实意的求教。
杨元嗣点点头,认真道:“咱们武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你部下的军卒可要看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