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军从开始时候的一万多人到了现在的不到五千人。
摩尼教的教徒们战斗信念非常强大,虽然路上也有逃兵,但是绝大多数的减员都是战死的。
登州军没有斩首记功的习惯,只有少部分的渤海战士喜欢在战场上收集敌人的首级。
一种是为了震慑敌军,另一种则纯粹是个人爱好了。
杨元嗣的一个侍卫就喜欢用敌人的头盖骨做念珠,也不知道他是哪种信仰。
现在就连这仁兄都对方腊军的首级失去了兴趣,因为太多了。
在登州军的眼里,前面的方腊军已经是一群死人了。
方腊也知道眼前的情况已经是死局,将所有的亲信召集起来议事。
以方七佛为首的众将脸上全是颓唐之色,方腊却是脸色平静。
他缓缓从衣服里掏出两封信,拿出其中的一封对着方杰说道:“你不要回睦州了,拿着这封信去道州找曹成。”
方杰不接那信,双目流泪道:“父亲,跟他们拼了吧?”
方腊不去看他,又掏出一封信给孙寅道:“军师拿着此信去洞庭湖找钟相去吧,按照我说的办。”
孙寅默默无语,点了点头,伸手将信接了过来。
方七佛也满脸是泪水,说道:“大哥实在要去的话,我和你同去!”
方腊摇了摇头,回道:“我走后,还要你带兄弟们返回帮源洞,没必要一起去送死。”
众将这才反应过来,方腊这是在交代后事了。
所有人都哭了起来,大声喊道:“圣公,咱们跟杨元嗣拼了吧!”
方腊将手朝下压了压,缓缓说道:“昨夜光明佛陀给我托梦,到了我献身的时候了,你们不必悲伤,各人自有命数。”
“咱们这次失败了,说明还没有到明王出世的时候,你们万万不可轻易放弃,还要蛰伏以待时机。”
方腊说完又念了一段非常晦涩难懂的经文,帐内的部众们也跟着念了起来。
他们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帐外的士兵们也跟着朗诵了起来。
杨元嗣看着方腊的军卒们突然泪流满面的开始唱歌,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诵经完毕,方腊起身走出了营帐。
他特地换了一身白色的直裰,后面只跟着两个侍卫。
三人直直的走向登州骑兵,到了一箭之地,方腊高声喊道:“请杨指挥使答话!”
杨元嗣策马而出,说道:“两军阵前,不知道方兄有何话要对我说?”
方腊笑道:“杨老弟靠前来,有些话不能入第三人之耳!”
杨元嗣下马就要迎上去,杨信劝道:“这方腊是出了名的妖人,难保不会有什么邪门的手段,主人慎重!”
杨元嗣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战刀,笑道:“什么东西?有这个邪门吗?”
他大踏步迎上了方腊,二人又坐在一起,就跟那天晚上坐在河边一样。
杨信看着二人一开始还有说有笑,后来好像起了什么争执。
杨元嗣尤其激动,方腊倒好像在安抚他一般。
杨信隐隐觉得这样不妥,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方腊和杨元嗣又谈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朝着登州军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方腊的那两个侍卫。
登州军都好奇的看着二人,方腊脸上丝毫看不出恐惧和不安。
倒是杨元嗣脸色铁青,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腊军那边仿佛得到了某种默许,所有的人向着四面八方散了开来。
登州军的骑兵马上就要上去追击,杨元嗣却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众人都迷惑不解的看着杨元嗣,却没有一个人敢再动。
这支军队里杨元嗣是绝对的领袖,他就是下令砍徽宗,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犹豫一秒。
方杰朝着方腊的方向磕了几个头,上马朝着道州去了。
其他人也按照方腊的嘱咐,分成无数小队四散而去。
杨元嗣给了方腊一匹马,到了朱仙镇大营的时候又找了一辆囚车将他装在里面。
朱仙镇大营早已经被方腊军洗劫一空,高太尉侄子的人头还挂在门口的旗杆上风干。
杨元嗣心中感慨, 世事无常,半月之间方腊从这里出发还是信心满满,想着改朝换代。
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很快就会变成刀下鬼。
方腊的一番话,让他对于这个圣公又有了新的认识,也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思考。
登州骑兵一路北上,日落的时候就到了汴梁城外。
杨元嗣不得召令,大军入不得城,枢密院出了个虞侯,安排登州骑兵驻扎在南熏门外的一处军营里。
这军营以前属于神卫营的,田虎围城的时候被杀了个干净,正好有空营房。
禁军战斗力不怎么样,军营条件还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