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行。
雨水顺着缝儿落了下来,家外头下暴雨,家里头下小雨,商问万摇了摇脑袋,叹了一口气:“这快收成了,下那么一场冰雹,今年可能不好过了。”
往家跑的时候就瞧见地里的菜被砸的厉害。
算是全完了。
商怀亦问道:“这雨要下多久啊?”
姬玥道:“前些日子刚去集市上买的东西,短时间也不会用完。”
外头天色阴沉,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这才下了不到两个时辰,水就已经漫的很高了,加上那些冰冰蛋,只听见外头总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
一群人在商问万家中用了饭,外头天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来,不是阴雨遮的黑日,约莫已经到了夜里戌时。
夜色本该好睡,但是风越刮越大,雨也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一行人没有敢睡的。
中间雨也停过。
可总是稀稀拉拉再落一些,间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雨又下,乌黑的夜里,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叫人根本睡不着。
屋里,他们搬了板凳,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个圈。
说实话,商问万觉得杀了县官,奔逃都没有现在这样,心中没底。
那县官追兵好歹是能看得见,避得着。
而这雨,好似天谴一般,弓良水坐在姬玥旁边,叹了一口气,
“馆主,虽然说这几年咱们在这儿扎下了脚,但是这淮河周遭与忌水旁畔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
弓良水手指抠挖着桌子上的凹痕,把心中想的也说了出来,“这一场雨过去不知道今年的赋税会不会轻一些?”
应该会的吧。
姬玥起身,找了个陶盆,屋中又有一处漏雨,他将那盆放在下头。
远处天边一道惊雷划过,掺杂着低沉的牛叫声,雨密密实实,就算是偶尔有一道惊雷划过,也看不清真切远处的景象。
到了子时,房中人被淋了雨的,身上也干的差不多了,只是此时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本来提议是留两人醒着,其余人先休息。
但是就这劲风刮的屋顶扑腾作响,外头下暴雨,里头局部下大雨,分散着不少小雨区域,这他娘的谁能睡得着啊?
其实还真有睡着的。
商怀亦窝在角落,没感觉有多危险,屋中谈话声吵吵闹闹,有这声音他就觉得是安全的。
所以他一觉睡到了次日天亮。
天色是昏昏沉沉的灰黑色,乌云满布,雨暂歇了,一群人都是一夜未睡,房中煮着粥米,才添了饭,还没等吃呢,外头便传来几声叫喊,“商老弟,商老弟,快来啊,村南刘婶子死了!”
外头趟着水,小跑来一个瘦干巴汉子,瞧着一脸的慌张,进了门就道,“商家汉子们,快随我一起去帮忙啊,村南刘婶子夜里被冰雹砸死了!昨日田中,有好几人被冰雹砸晕昏死在地里,叫庄稼挡住的……”
“什么?”
这时,桌前坐着的商怀亦惊道:“是刘阿婆吗?”
姬玥随着商问万等到地方时,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村南刘婆子家门口站了不少人,哭喊的是她儿子儿媳,瞧着也有三十多岁了,这对夫妇身边站着的便是刘婆子的孙女,他们将刘婆子摆的头朝着西,棺木还未到呢。
“害,昨日还好好的呢,可怜啊。”
原本刘婆子的身子骨还硬朗,整日东跑西走,哪里能想到这事这样快呢,家里自然是没有准备,连白都是别人从家中拿的旧的先暂用着。
淮河头的人知道了这事,多来探看,昨日下雨那样大,今日或许不会再像昨日一般吓人了。
确实没再下冰雹,只是连绵雨不停,八月冷的像深秋。
淮河头,河支流浑浊卷着断枝,湍急卷着无数漩涡奔流而过。
“师父,雨要是还不停,淮河头迟早被淹。”
腥臭气随着翻涌出来的淤泥一齐冲覆鼻腔,淮河头似乎待不下去了。
淮河头的人聚在地势高些的几户人家房中,一头上蓑帽也有,大锅也有,不敢睡着,商议着办法。
已经成了亲的教头代方五抱着孩子,“咱们淮河头边上,县衙地势高,要不咱们去求求县老爷,收留咱们一段时日,等这雨下过去,咱们再报答大人……”
“对啊,咱们可以去县衙啊!”屋内有人应和。
外头的积水上涨速度很快,乡亲们连忙就往外头跑,这水说慢很慢,说快,也很快,若是河水支流倒灌,一个也跑不了。
商问万在前头带着,淮河头,零零散散分散的人家也就七十几口人,加上自家弟兄,撑死了不到一百人,且妇孺多数,年轻汉子只占就了三中之一。
淮河头在河东县。
河东县县衙,分了五乡,三十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