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安捏着半块冷掉的芝麻糖,指腹在糖块棱角上碾出细末。他抬眼时,眉峰下的丹凤眼眯成两道利刃:"不等了。"将糖块"咔"地掰成两截,"你跟二虎,带着弟兄们西市口、柳树巷那七条小路——他若想跑,必走水路或小胡同。"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案头的铁尺,"我带赵七、周九、吴三儿去客栈,人少动静小,省得打草惊蛇。别的捕快衙役同时在周边巷子里埋伏,以防生变。"
"是!"王康挺直腰板,皂靴跟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他转身时腰间的帮办腰牌晃了晃,随即一阵风,吹得后堂的悬铃"叮铃"作响。
福来客栈的雕花木门半开着,门楣上"客似云来"的牌匾落了层薄灰。张希安跨进门槛时,鞋跟碾过一片不知谁遗落的桂花,碎金般撒在青石板上。店小二正踮脚擦门框,见了他慌忙哈腰,脑门儿差点撞上门帘:"张大人!您怎么来啦!小的这就给您沏茶——"
"地字二号房的徐大呢?"张希安截断他的话,官靴重重踏在楼梯上,震得栏杆上的铜铃簌簌响。
店小二的手悬在茶盘上,茶盏"当啷"磕在托盘边沿:"在...在呢!今儿天明才回,这会儿估摸着刚合眼。"他偷瞄张希安腰间的铁尺,喉结动了动,"大人可是要拿人?小的这就给您通报......"
"通报个屁!"张希安反手抽出铁尺,尺尖"咚"地戳在二楼廊柱上,震得木屑簌簌往下掉,"带路。"
"砰!"赵七一脚踹开地字二号房的门,周九和吴三儿堵在门口,铁尺在门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张希安翻身跃进屋内,正撞见徐大裹着青布被子翻了个身,锦缎被面滑落在地,露出半截染了墨渍的中衣。
"徐大,你的事发了,跟我去清源县衙门走一遭。"铁尺重重磕在床沿,震得铜盆里的脏水溅出几滴,溅在徐大脚边的青砖上,泛着暗褐的光。
徐大揉着眼睛坐起来,发梢还滴着水,倒像是刚从浴桶里爬出来。他盯着张希安腰间的枷锁,忽然笑了:"张大人这是唱的哪出?小的向来遵纪守法,不曾有半点逾越,此间恐怕有什么误会。"他伸手去摸枕头下的钱袋,却被吴三儿一把攥住手腕,疼得倒抽冷气。
"误会?"张希安扯了扯嘴角。“有什么误会去了衙门自然会与你分说!”他朝后一挥手,"上枷!"
铁锁"咔嗒"扣上徐大的腕骨,他垂着手看自己的手腕被铁环磨得发红,忽然就泄了力。张希安盯着他垂落的眼睫,总觉得这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的蛇。
整个抓捕过程太过于顺利。这徐大既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畏罪潜逃,连最基本的反抗挣扎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张希安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抓错人了。
清源县衙的捕班班房飘着霉味,墙角的蜘蛛网结了半面。
“徐大,我且问你,认不认识倪湖波?!”张希安问道。
“认识。”徐大回答说。“去年开年认识的。”
“你与这倪湖波什么关系?”张希安问道。
“普通朋友罢了,偶尔一起做点小买卖。”徐大回答道。
“什么买卖?”张希安又问。
“。。。。。”这下徐大却是不开口了。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张希安明显失去了耐心。
张希安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摔,墨迹在"湖波"二字处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赏他十大板!我看他还硬气不硬气!”张希安说道。
徐大被按在条凳上,枷锁硌得肩胛骨生疼,却咬着牙不说话。“啪,啪,啪,啪。。。。”十大板下去,徐大已然皮开肉绽。
“徐大,你都跟倪湖波做了什么买卖?!”张希安继续问道。
徐大愣是不吭声。
“拖下去!大刑伺候!弄到他开口为止!”张希安也不多做纠结。三木之下安有勇夫。
待徐大被衙役拖下去。张希安叹了一口气。他揉了揉自然的太阳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来人,把倪湖波的妻子张氏带过来,我要问话。”
不多时,张氏被带到衙门,一同前来的还有张家老爷子。
张希安见状,眉头直皱。
“张氏,我问你。。。。。”张希安刚准备问话,就被张氏的哭腔打断。
“大人,我夫君的死与我无关,求大人明察啊。”张氏哭诉道。“我与倪湖波夫妻多年。又怎会加害于他?求大人明察!”
"明察?"张希安冷笑一声,"你夫君的药膳单子,可是他自己定的?"
张家老爷子突然往前一扑,挡在女儿身前,脑门儿几乎撞上张希安的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