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希悦烦躁地在彝伦堂门口来回踱步,没好气地骂道。
“老天怎么不降下天雷,劈死张玉?欺人太甚!”
孔府衍圣公孔希学站在廊檐下,面色沉静一言不发,听孔希悦发牢骚。
见孔希学没反应,孔希悦轻声问道。
“兄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能这般淡定?那燕王,可是将曹有德一家老小抓了!”
孔府每日派出两个小厮采买,虽有官军随行,但仍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燕王朱棣捣毁白莲教三个分舵,顺藤摸瓜抓捕曹有德等豪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山东。
曹有德是孔希悦亲家,与白莲教有诸多来往。
曹家暗中勾结白莲教,并非曹家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事,而是曹家有实际需求。
首先,白莲教虽然被官府取缔,视为邪教,但在民间依旧有大量的信徒。
曹家资助白莲教,等于暗中有了自己的爪牙,有曹家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情,自有白莲教帮其料理。
其次,正如朱元璋所言,富户豪强想要对抗皇权,对抗新政,就必须有力量在手。
力量从哪里来?他们能明面上培养么?当然不能,所以白莲教就成了他们手里的一把刀。
煽动民乱,掀起匪寇横行,对抗朱元璋的皇权下乡与新政落地,好用得很。
若朱元璋没有派燕王朱棣来到山东,恐怕新政真的会在山东戛然而止。
孔希学轻声说道。
“急有什么用?曹有德已经被缉捕,再着急也于事无补,不妨从其他的方面入手,早做打算。”
孔希悦闻言,问道。
“兄长有办法了?”
孔希学微微颔首,说道。
“曹有德能扛得住,不泄露任何消息,你自然平安无事,可曹有德若是扛不住,将你出卖,咱们就得做好燕王上门拿人的准备。”
孔希悦双腿一软,差点没坐地上。
他摇了摇头,道。
“兄长,我……我绝对不能被燕王抓住,我听说锦衣卫的刑罚惨绝人寰,梳洗、抽肠、烙铁、夹棍,我吃不住的!”
哎!孔希学看着自己的胞弟,说道:“你是为了咱们孔家办事,才被曹有德牵连,为兄自然要保你周全。”
“你放心,为兄已经收到了吴印大人的来信,燕王朱棣正火速赶往咱们曲阜。”
啊?孔希悦这次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怎么办?燕王已经来抓我了?要不,要不我跑吧?”
孔希悦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到了锦衣卫的牢狱里面都不用上刑,孔希悦就会什么都招了。
“二弟莫急,吾已经传讯给吴印大人,请他暗中相助,等待燕王到来曲阜,自有手段等他。”
孔希悦听到孔希学的话,心中稍安。
孔希悦红着眼,问孔希学:“兄长,我当真能平安无事么?燕王心狠手辣,万一他冲进来怎么办?”
孔希学一步步走向孔希悦,轻声道。
“为兄会拼尽全力保住你,不过,真到了那个地步,你也要有觉悟,为咱孔府的声名牺牲。”
啊?孔希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手脚并用拉住了孔希学的衣衫,道:“兄长,当初可是您让我联系曹有德,支持白莲教的。”
“兄长,我对咱们孔家是有大功的,兄长您不能就这么放弃我啊,兄长!”
孔希学一声叹息,将孔希悦拉起来,柔声道。
“兄长不会放弃你,除非逼不得已,二弟,你在孔府这么多年,受孔家的余荫才能走到这一步,你应当懂得感恩。”
孔希悦如遭雷击,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兄长的意思我懂了,真到那个时候,我……我会自行了断,保全孔家的名声!”
孔希悦也明白,当初孔希学让他与曹有德家族联姻,一来是为了借着曹有德家的财力,让孔府的富贵有个保底。
二来,是让孔希悦成为孔府与外界勾结的中间人,到了情况危急的时候,便舍弃孔希悦,保护孔家的家主孔希学。
这很残酷,但孔家素来都是这么做的,你身为衍圣公的胞弟,你不奉献谁奉献?
洪武十一年,五月中旬。
燕王朱棣率领文武,抵达山东曲阜,连日奔波令朱棣一行人十分疲惫。
就算朱棣能撑得住,随行的文官也撑不住了,朱棣被迫休整一晚。
夜色沉静,燕王朱棣坐在篝火边,望着火焰出神。
“殿下。”
山东按察使曹赞向朱棣行礼。
朱棣微微一笑,问道。
“曹大人舟车劳顿,为何还不去休息?”
曹赞笑了笑,在篝火对面落座,道:“殿下您不是也没休息么?”
“我?本王在北平府辛苦惯了,离开北平府去塞外,连续奔袭三五日都算少的,习惯了。”
朱棣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