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看着他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被逗笑了,身子向后靠在龙椅背上,手指托着下巴,打量着周桐:“起来回话吧。朕只是有些好奇,你这脑子里,究竟是怎么能琢磨出琉璃、还有那‘蜂窝煤’之类的物件的?嗯?”
周桐依言站起身,心里稍微定了定,恭敬地回答:“回陛下,臣不过是比常人多了些胡思乱想,又恰好喜欢动手尝试。失败了便去找原因,琢磨其中的道理,如此反复,偶有所得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好奇心重,耐得住折腾。”
他将自己的“发明”归功于好奇心和实践,刻意淡化所谓的“天纵奇才”。
沈渊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用略带文言的古语夸赞道:“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不泥古,不惧败,善思善行,此乃实干之才也。”
(大意:探究事物原理从而获得知识,理论与实践结合。不拘泥于古法,不害怕失败,善于思考和实践,这是能做实事的才干。)
接下来的谈话,沈渊似乎真的对“创造发明”的过程很感兴趣,问了不少细节,从灵感的来源到试验中的困难。
周桐小心应对,既不过分夸大,也不过于藏拙,将一些现代的科学思维方法,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包装后说了出来,听得沈渊时而沉思,时而颔首。
谈话气氛渐渐缓和。最后,沈渊话锋一转,道:“周桐,你弄出的这些东西,于国于民,皆有大用。往后若再有此类需投入银钱研制的想法,不必总想着去‘麻烦’朝臣,可直接来寻朕。朕,可以出钱。”
周桐心中一动,暗道果然。他连忙躬身:“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
沈渊继续道:“不过,既是朕出了资,这些新技术、新物件的名头,以及后续主要的收益,当归于皇家,你可明白?”他这是在明确所有权和利益分配。
周桐此刻也终于确定,和珅那“加码”的三千两,还有所谓的一万三千两,根本就是皇帝的钱!
那死胖子是拿着陛下的钱在自己面前充大方,说不定还从中揩了一层油!他心里对那个“邪恶大番薯”发出了最“诚挚”的问候,暗道:“好你个和宝宝,等着,看我怎么找补回来!”
面上,周桐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赶紧接话:“陛下圣明!臣对此等黄白之物,本就不甚热衷。能得陛下支持,将利国利民之物推行天下,已是臣莫大的荣幸!”
表态表得那叫一个光风霁月。
沈渊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微微颔首:“朕知道。朕也不会亏待你,该有的赏赐、补偿,一样都不会少。”
“臣,谢主隆恩!”周桐再次行礼。
沈渊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周桐,你……当真确定,一年之后,不愿留在长阳?”
周桐神色一正,收敛了笑容,认真回答道:“回陛下,臣之心意未变。臣之性情,散漫不羁,实非久居庙堂之材。长阳水深,规矩繁多,臣恐时日一长,非但不能为陛下、为朝廷分忧,反而会因言行无状,惹出祸端。”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诚恳,“然,在此一年之内,臣必当竭尽所能,辅佐大殿下,将所知所学,无论是民生技艺还是些许浅见,倾囊相授于诸位皇子,绝无保留。”
沈渊静静地听着,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良久,才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罢了,朕知道了。人各有志,强求无益。既然你去意已决,朕也不便强留。”
他话锋一转,做出了安排:“不过,欧阳羽乃国之栋梁,你亦是有功之臣。这欧阳府的宅邸,朕会一直为你们师兄弟留着,算是你们在长阳的一个落脚之处。往后,每年也需回长阳述职……或者说是看看故人亦可,住上一段时日。朝廷若有疑难,或许还需借重你的才智。”
这安排可谓相当优容,既尊重了他的选择,又给他留下了后路和羁绊。周桐知道,这已经是皇帝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和善意了,他立刻躬身应下:“臣,谨遵陛下安排!谢陛下隆恩!”
从御书房出来,走在漫长的宫道上,周桐的心情并不轻松。
他深知,古代君王若真心想留人,有的是手段,根本不会在意臣子个人的意愿。
沈渊今日如此好说话,一方面可能是确实欣赏他那点“奇技淫巧”,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目前局势下,他的离开对皇权稳固并无大碍,甚至可能更利于沈怀民独立成长。
但帝王心术,深不可测,他必须想好完全的退路。
“不过现在嘛……”周桐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当务之急,是赶紧趁那个‘邪恶大番薯’还没溜,想办法再跟他整一出!”
与此同时,欧阳府内,和珅与沈怀民、欧阳羽的商议也已接近尾声。
这次会谈,沈怀民的沉稳谋略、欧阳羽的深远见识,都让和珅刮目相看;而和珅在资源调配、人情世故上的圆滑周到,也同样赢得了沈怀民和欧阳羽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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