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千恩万谢,把布包里的钱全掏出来,王道长看都没看,让小道士收了。
第二天一早,王道长背着个黄布包,跟着阿牛往清溪村去。路上,老道说:"树妖最怕的是纯阳之物,比如刚宰杀的黑狗血,还有男子的贴身之物。你把贴身带的东西给我。"
阿牛掏出块汗巾,是阿秀给他绣的,上面还沾着柴屑和汗味。王道长收了,又让他去买了只纯黑的公狗,说要现杀现用。
到了村口,离老柳树还有老远,王道长就停住脚:"好重的妖气,这树已经把那姑娘的精气吸了不少,再晚一天,就救不活了。"
他让村民在柳树周围摆了七盏油灯,成北斗七星状,又拿出黄符贴在树干周围。然后让阿牛牵着黑狗站在树下,自己掏出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柳树的枝条剧烈晃动起来,叶子哗哗作响,像是有无数人在哭嚎。树身上的裂口又张开了,里面伸出无数根细根须,像手一样抓挠着。
"孽畜!还不把人交出来!"王道长挥着桃木剑砍过去,剑砍在枝条上,冒出一股黑烟,枝条像被火烧过一样卷了起来。
"嗷——"树里传出一声尖利的哭喊,像是女子的声音,又像是老鸹叫。裂口突然喷出一股绿汁,溅在地上,野草顿时枯死了。
王道长躲闪不及,被绿汁溅到袖子上,赶紧撕下袖子,皮肤已经红肿起来:"好毒的妖气!阿牛,泼狗血!"
阿牛手起刀落,黑狗血喷了树干一身。只听"滋啦"一声,树干冒出白烟,枝条疯狂扭动,像是在痛苦挣扎。
王道长趁机掏出那张汗巾,用桃木剑挑着,往裂口伸去:"纯阳之气,破邪归正!"
汗巾刚碰到裂口,里面就传出阿秀微弱的呼救声:"阿牛哥...救我..."
"秀儿!"阿牛疯了似的想冲过去,被老道拦住:"别冲动!树妖在诱你进去!"
就在这时,柳树剧烈摇晃起来,周围的土地开始松动,露出盘根错节的树根,像无数条蛇在蠕动。有几条树根缠住了油灯,火苗"噗"地灭了,北斗阵破了一个角。
王道长脸色一变:"不好!它要遁地了!"他从黄布包里掏出个小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糯米和朱砂混合的,快撒在树根上!"
村民们赶紧上前撒粉末,树根碰到粉末,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但树身的裂口越张越大,里面隐约能看见阿秀的红嫁衣。
"我去救她!"阿牛挣脱阻拦,一头冲进了裂口。里面黑漆漆的,全是黏糊糊的根须,像蜘蛛网一样缠着。阿秀躺在中间,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身上的红嫁衣被根须缠得紧紧的,眼看就没气了。
"秀儿!秀儿!"阿牛解开根须,把她抱起来。根须像活的一样缠上他的腿,越收越紧,勒得骨头生疼。
外面,王道长正和树妖斗法,桃木剑砍断了无数枝条,自己也被抽得嘴角流血。他见阿牛冲进了树里,急得大喊:"快用你的血!纯阳血能破它的内丹!"
阿牛想起自己砍柴时不小心割破手,血滴在石头上,石头都能留下印子。他咬碎牙,用桃木剑划破手掌,把血往阿秀嘴里喂,又往缠住自己的根须上抹。
血一碰到根须,根须立刻像被火烧一样缩了回去。阿牛趁机抱着阿秀往外冲,刚冲出裂口,就听"轰隆"一声,老柳树从中间裂开,里面滚出一颗拳头大的绿珠子,落地就碎了,冒出一股黑烟,散了。
树妖死了,老柳树慢慢枯萎下去,叶子一夜之间全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
阿秀被救了回来,但身子亏空得厉害,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床。她总说,在树里的时候,感觉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陪我住在这里吧,这里有永远开不败的花,永远吃不完的果子..."
后来,村里人把枯掉的老柳树砍了,劈成柴火,烧了三天三夜。烧的时候,总能听见柴火里有女子的哭声,听得人心头发毛。
阿牛和阿秀还是成亲了,就在当年的重阳节。婚礼很简单,没有吹鼓手,没有花轿,但阿秀的红盖头还是那床,只是上面多了几个补丁。
成亲后,阿秀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不能干重活,但两口子过得很恩爱。阿牛每天上山砍柴,总会多砍些草药回来,给阿秀补身子。阿秀就在家绣东西,绣得最多的是柳树,只是那柳树总是枯着的,没有叶子。
村里人都说,那树妖其实也挺可怜的,修了五百年,就想尝尝人间的情爱,可惜用错了法子。也有人说,阿秀其实被树妖换了魂魄,不然怎么总绣枯柳树呢?
但阿牛不信,他每次看着阿秀绣的柳树,都会握紧她的手:"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的媳妇。"阿秀就会笑,眼睛弯成月牙,像刚认识那会儿一样。
后来,清溪村再也没人在三月初三办婚事了。每年到了那天,村里的老人都会给孩子们讲树妖抢亲的故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