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营长看人抱着枪满面愁容的表情，忍不住调侃了句。
林天下意识咬住下嘴唇，眼死死盯着面前的道路。
潮湿的雾气贴在脸上，顺着眉梢往下滑。
凌云他们被他支出去探查敌情，现在还没回来。
耳边偶尔传来零散的枪声，已经习惯了。
在直升机上，跟在他身后的二排战士。
话都没说几句。
紧张、压抑，甚至带着点说不出口的畏惧。
第一次见血都这样，还没亲手上呢。
林天才不会惯他们心底那点儿可怜的情绪。
演习结束后，绝对要帮这些少爷兵揪毛病。
男人不经历点儿事就成不了男人。
一来就找一营长派任务。
多少毛病都是闲出毛病的，多干事少思考。
岳怀瑾没用上的招数，全让他使上了。
林天换了身干净衣服，摸着下巴，盯着对面的人：“方营长，演习第五天了，为什么贺师傅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发动总攻？”
问着，余光扫视方营长的造型。
脸上胡茬密布，眼眶深陷，头发几天没洗油光锃亮。
那张脸看上去像是石头一样坚硬，却压着掩不住的疲态。
林天顺势往壕沟后面瞥了一眼。
里面的战士们各个灰头土脸的。
230阵地是蓝军一旦突破防线首先遭遇的阵地。
地势开阔，蓝军想要越过他们取得胜利。
非得先啃下来不可。
这几天的拉锯，几乎都在这里打响。
没有在天时地利上占优势，却硬是把阵地咬住了。
合成旅已经发挥出他们应有的水平，甚至可以说是超标完成。
让林天换位到贺师傅的岗位上，他也没什么好优化的地方。
战争靠一人扭转乾坤的戏码，小说里看看就行了。
这种规模的演习，总司令死了演习不会结束，只会愈演愈烈。
最艰难的地方。
林天义无反顾的来到这里。
来到这里才六个小时。
比前几天带着他们打游击还要累。
看着眼前一辆辆运兵车过去，要么前线的淘汰的，要么上前线增援的。
车身溅起的泥点子落在靴子上，黏得厉害。
打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单纯的输赢来看这场演习。
像这些营长，好几天都没合眼了。
这是尊严问题，是不容退的底线。
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灰溜溜回去，这口气谁都咽不下。
双方队伍都是同样的想法。
没有交集的两支队伍冒着劲儿的要给对方好看。
越到后面越是这样。
甚至隐隐有打出真火气的架势。
林天从兜里掏出压缩饼干，没滋没味的嚼着：“这是第几波了？我来到这里这条路就没有消停过。”
方营长苦笑了一下，嗓音低沉：“你是遗憾没有冲上去，还是后悔选了这里，没有选你们营在的后方。”
“说什么呢。”林天呼出一口气：“我们的目标就是把侵入这里的别国军队。”
“赶出龙国！赶回大洋彼岸，让他们滚回老家去！”
他仰头灌了口水。
没喝水还没有察觉，喝了一口才发现。
嗓子里密密麻麻的神经交织着，从嗓后耳根朝着脑子往上冒。
疼。
嗓子冒火了，几天没合眼。
一到前线还没打完演习，稍微松懈这么一点儿。
过度消耗的副作用就缠上他了。
他咽了咽口水，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些。
林天喉咙发干，像是冒火：“这比我想象中的场面....要大的多。”
方营长摇头说道：“现代战争就是这样，所有兵，不管是军官还是头一次上战场的战士，都差不多。”
“军校生到大部队演习地，通常都不会让他们带队上前线。”
“真正的演习和营里小规模的对抗或者在学校中的汇演都不同。”
“蓝军是会动的，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符号，察觉到不对会往后退，一个人不见就能引发连锁反应。”
“你已经亲手试过两回了，咱们是这个阵地的指挥，他们也有指挥。”
“伤亡比占比一比一点一，不错了。”
林天眼咕噜转了好几圈。
方营长这是在安慰“初上战场的新军官”。
他不是。
在他手里的人都终结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现在指缝里还掺着血，仔细闻还能闻到铁锈味。
他连死都不怕，更别提这冒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