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初歇的柴桑城,静卧在夕阳的余晖中,似乎在缓缓的恢复疮痍。
府衙内,几株桂花树虽已过盛花期,但馥郁香气依旧肆意弥漫,丝丝缕缕萦绕于每一处角落。
金黄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飘落,如点点金色繁星,洒落在广场边上。
墙角的几丛秋菊,在晚霞映照下,绽放出淡紫与明黄交织的色彩。
后院书房旁的池塘里,荷叶泛黄、边缘卷曲,在水面轻轻摇曳。偶尔有一两只晚归的蜻蜓点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左靖西坐在书房内,手持黔省发来的军报,心绪复杂。
他既为黔省的行军艰难忧心,又暗自赞叹李、张、范三人对问题的深刻剖析和过人气度。
正当他沉浸思索时,彭雪梅、卢岭生提着食盒走进书房。
彭雪梅身着月白色立领大襟袄,搭配蓝靛染棉布裙和素色围腰,梳着已婚女子常见的扁圆髻,用一支银簪固定,显得婉丽端庄。
她盈盈福身,给左靖西见礼,轻声道:“见过左伯伯。”
左宗棠赶忙起身,恭敬躬身回礼:“见过王妃。”
这声“王妃”,让彭雪梅双颊绯红,羞涩低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萧云骧站起身,摆了摆手,打着哈哈:“先生不必多礼。我这个王和她这个王妃,等合适的时候,就会取消掉。”
“咱们报纸天天宣扬平等共和,我这儿却弄出个王爷和王妃出来,实在不合适。”
赵烈文和卢岭生熟练地将墙角的方桌,抬到书房中央。
左靖西看向彭雪梅,只见她面色红润,眉眼含笑,正从食盒里拿出饭菜,一一摆上桌子。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懊恼。
他的二女儿左孝瑶,经过调养,身体已大好,可以谈婚论嫁了。
此前,左孝瑶一直因身体原因未许配人家,如今已二十二岁,这成了他妻子周诒端的一块心病。
周氏曾私下跟他念叨,说女儿愿意嫁给萧云骧,她自己看着萧云骧也很是喜欢,让他想办法促成这门婚事。
然而,左靖西却不以为然。
一来,萧云骧和彭雪梅感情深厚,他不想横插一脚,免得在老友彭钰麟面前尴尬;
二来,他觉得这么做有巴结权贵之嫌。
他左季高心高气傲,敢自称“今亮”,怎会用这种手段,留人话柄?
谁料到,彭钰麟行事果断,先让萧、彭二人定亲,彭雪梅刚满十八岁就立刻完婚,丝毫不给别人机会。
这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若用在战场上,必定是一员名将。
当然,左靖西也没什么可后悔的,自家女儿还怕嫁不出去吗?
只是现在看来,萧云骧对待妻子,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十分温柔亲切。
这种心态可能与他出身僮人,且接触的汉人大多是客家人有关。
客家女子大多放脚,也没有一般士人家庭对女子的诸多约束。
这对他的妻子来说是好事,倘若自家女儿嫁给他,或许能过得自由舒心一些。
但如今木已成舟,多说也没用。
以后自己多上点心,为女儿找个好夫婿吧。
就在左靖西思绪纷飞时,彭雪梅已摆好饭菜。
她走上前,略带歉意地对左靖西施礼:“时间匆忙,没多做准备,随便炒几个菜,怠慢了左伯伯。”
左靖西哈哈一笑,大步走到桌边:“不打紧,前段时间在军旅中,天天吃干粮。现在能吃上热饭,就很不错了。”
萧云骧和赵烈文也在桌边坐下。
萧云骧指着一盘放了不少辣椒的芋头烧杂鱼:“这段时间,我和惠甫忙起来都在书房吃饭。”
“这道菜是雪梅听说你来了,特意为您炒的,这些小鱼,是刚从鄱阳湖边的渔家买的,很是新鲜。”
左靖西看向桌面,除了一盘藜蒿炒肉,还有油焖秋笋、酸辣藕丁等四五盘当季蔬菜。
他也不客气,坐下来便大快朵颐。
卢岭生已在食堂吃过,彭雪梅也已自行用餐。所以他们吃饭时,卢岭生坐在门口等候,彭雪梅则在灯下,看起一本易安居士的诗集来。
三人吃完后,彭雪梅和卢岭生收走碗筷,不打扰他们在书房议事。
此时,夜幕渐渐降临。
赵烈文点上蜡烛,给两人倒了杯茶,然后开始整理萧云骧今天写的书稿。
萧云骧和左靖西坐在椅子上,中间桌子上各放着一杯茶,两人边喝边聊。
萧云骧指着桌上的纸匣,问道:“先生,这些军报,你看了几份了?”
左靖西手里拿着第二军发来的军报,随口答道:“刚看完第二军的军报。”
萧云骧说:“我打算采纳他们的建议,让林启荣部留在黔省。”
“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