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如此,众人还惊喜地发现,往日在山脚徘徊的衙役,近日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廖氏父子返回山寨去了。
这日上午,阳光洒在山林。张五的父亲,带着弟弟下山打探消息,与此同时,张五和母亲、妹妹小禾穿梭在山林间,寻觅食物。
近期雨水充沛,山中菌类疯长,他们转了约一个时辰,便采了一大包可食用的枞树菌,满心欢喜地准备回洞煮食。
当他们回到山洞口,听到洞内传出哭喊声。
几人匆忙进洞,只见瘸腿老汉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旁散落着几个野杨梅果,似已昏迷。
洞内女子哭声清晰,却不见其他人影。
“小花!”小禾惊叫一声。
张五迅速把枞树菌交给母亲,并示意她们噤声。
他略作思索,目光旋即变得坚定,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朝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并不幽深,张五前行二三十米,在昏暗的角落里,看到后来进洞的恶汉,将小花按在地上。
小花拼命哭喊挣扎,却被恶汉扇了几记耳光,渐渐没了力气。
看来这贼徒早对小花心怀歹意,今日见张五一家外出,便打倒老汉,将小花拖到此处,妄图强行奸污。
或许是小禾刚才的惊叫声,让这恶汉警觉起来,他见张五拿着石头进来,大声喝道:“张五,你少管闲事!”
说着系上腰带,就要伸手去拿放在身边的柴刀。
张五怒目圆睁,大吼道:“老子要你命!”
只见他如猎豹般迅猛地扑上去,用石头狠狠砸向恶汉的脑门。
那恶汉还未起身,躲闪不及,被张五仰面扑倒。
张武随势骑在恶汉身上,用石头在他的脸鼻,太阳穴上猛砸,直到恶汉没了气息。
小花爬起来,见张五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不敢出声,起身朝洞口跑去。
张五确认恶汉已死后,用他的衣裳胡乱擦去脸上和手上的血,捡起柴刀插在腰带里,走到洞口。
奇怪的是,刚杀了人,他心中没有惶恐,反而涌起一股畅快之感。
或许是他经历过更残酷血腥的场景,又或许是西军所说的,惩恶扬善后的满足感使然。
张五到洞外山泉边洗净手脸,回到洞里,掐着老汉的人中。待老汉醒来,让小禾打了碗水喂给老汉。
这时,缓过神来的小花跪在地上,“咚咚”地给张五磕了三个响头。
见小花那被抽肿的脸,张五心中一阵酸楚。
这世道,穷人想活下去何其艰难!
他突然羡慕起留在西军的杨二狗,不知那往日胆小怯懦的兄弟,如今过得怎样。
此时,母亲和妹妹洗净了枞树菌,准备下锅,却见廖氏父子从山寨折回,廖松平递给张五一小袋红薯,说:“给你们吃。”
张五接过红薯,放在火塘烤起来,问廖松平:“叔,为啥官府衙役这几日不来了?”
廖松平摇头道:“不知道呢,我们不敢下山,会被官府抓走。”
张五闻言叹气,汉人百姓苦,苗人百姓更苦,这世道,穷苦人何时才能好好活着。
“张五,小禾!”此时,洞外传来父亲和弟弟兴奋的叫声。
只见两人各背一袋米,进得洞来。
张父激动地喊道:“山下雨敞坪镇上,作恶多端的管大财主,家被人打破了。他们正在给穷人分粮,你们赶紧去,或许还能领一袋!”
打破恶霸宅院,给穷人分粮,这种熟悉的做法,让张五心里一震。
他抓着父亲的衣袖问道:“他们是什么人,穿什么样子衣服?”
张父一边把米袋递给妻子,一边回道:“他们穿黄衣、剃短发,配长短两支枪。说是西军,但和你说的,似乎不太一样。”
张五声音颤抖,连忙追问:“怎么不一样?”
张父回道:“他们有很多马,除了一人一骑,还有驮武器粮食的马。而且,除了十来人是长沙府本地人,其他人说话都听不懂。”
“据镇上赵秀才猜测,他们可能是蒙古鞑子!”
蒙古鞑子给汉人百姓发粮,在往日,这简直荒谬绝伦。
但进过两次西军俘虏营的张五知道,在西军,也只有在西军,这是有可能的。
见张五兀自发呆,张父连声催促:“你们快去,每人能领一袋。”
他伸出手,手背处有一道明显的蓝色染料划痕,“领过的人,就在手背划一道,很不好洗。这些人做事挺讲究的。”
于是,张五叫上母亲、妹妹、小花和廖氏父子。
瘸腿老汉刚醒,只能留在洞子里休养。
“走,一起去。”
妹妹小禾和小花立刻站起。廖氏父子有些犹豫:“也给我们么?”
张五手向前一挥:“给的,只要是穷苦人都给,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