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本是西军扎营地,攻克宜昌城后,营寨空出,便用来收容俘虏。
进入营地,西军并未虐待他们,正常供应饮食,连腰包都未搜。
随后有人来登记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原部队番号及职务,并将军官和士兵分开。
士兵每十人编为一班,同住一帐篷,且不许互相串门。
幸运的是,杨二狗和张五分到了一班,其他俘虏皆是在宜昌城内投降的湘军。
第二日,一位年轻的西军战士走进帐篷。
他中等身材,身着西军利落军装,扎着皮带,未带武器,动作干脆利落,惹得杨二狗等人一阵艳羡。
只见他用带四川口音的官话招呼大家坐下,自我介绍道:
“大家都是当兵的,我就干脆点。我叫徐雨顺,重庆府人,今年十九岁,这段时间做你们的班长。”
“现在你们也按姓名、籍贯、年龄互相介绍一下。”
俘虏兵们面面相觑,还没适应这种方式,一时无人开口。
人群中的张五却熟练回应:“张五,湖南益阳人,今年二十二岁。”
徐雨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倒是挺熟练,说说咋回事?”
张五微微躬身,满脸讨好地笑道:“徐班长,我在酉阳有过一回,所以熟悉些。”
徐雨顺笑着追问:“那为何不干脆加入我们,还要回去?”
张五赔笑道:“家中父母身子不好,还有弟弟妹妹要抚养,不能抛开呢。”
徐雨顺鼓励张五:“你这人有点意思,把你的经历给大伙说说。”
原来,张五是家中长子,在家族同辈男孩中排行第五,从小便被唤作张五,并无大名。
他家是佃农,全家靠替举人老爷种地为生,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
三年前,他随乡亲到武昌码头做力夫,却被张亮基征兵抓走,后随张亮基部到四川酉阳府打仗,被西军击败俘虏。
经西军教育后,因牵挂家中,他不愿留队,便被西军放回。
回家后生计无着,胡林翼回家乡招兵,他便加入湘军,辗转来到宜昌。
张五说完,几人接着介绍自己。
轮到杨二狗时,他的名字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徐雨顺伸手止住笑声:“杨兄弟,你有大名吗?”
杨二狗郁闷的摇摇头。
农村人习惯给孩子取贱名好养活,他还没成年时全家就死光了,自没人在意一个孤儿名字的雅俗。
众人介绍完,发现大家几乎都出身佃农、山民、渔民等底层家庭。
条件最好的一位,家中也仅有几分地,全家生计都难以维持。
毕竟财主士绅的孩子,怎会来当底层士兵呢?
相互认识后,大家因同属一类人,多了些亲近感。
徐雨顺也介绍起自己的家庭:“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弟弟妹妹。”
“原本有些地,但爷爷被村里财主害死,地也被夺,我家成了替财主种地的佃农。”
“十五岁那年,奶奶饿死。后来西军进村,吊死财主,给我家分了地,父亲就把我送进西军。”
众人闻言,皆沉默无言。
一个叫王贵的湘军俘虏喃喃道:“原来我们还以为只是湖南如此,想不到四川也这般。”
徐雨顺叹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都是财主勾结官府,盘剥穷人。”
“我随大军去过川西藏区,那里的百姓更苦,土司老爷们却是一样的金银满仓。”
杨二狗问道:“徐班长,西军给穷苦人分地,是真是假。我们听过一些流言,却也不敢相信。”
话音刚落,帐篷中的众人都齐齐看向徐雨顺,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大家都极为关心。
其中一个俘虏还嘟囔道:“萧大王又不是观音菩萨,凭啥白白将地分给穷人。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徐雨顺笑道:“这还有假?今年队伍进驻重庆,我请探亲假回家。才发现有了地后,村里很多人家生平第一次能吃饱饭,我弟弟妹妹都长高不少。”
他握了握拳头,两眼放光:“让天下穷人吃饱饭,这就是我们打仗的意义。”
众人想起家人,不由都有些黯然神伤。
徐雨顺安慰道:“大家安心学习一段时间,后面我们会发路费,让大家回家。当然,如果想加入我们,我们也欢迎。”
此后每日,徐雨顺便带杨二狗他们参加各种活动。
集体授课时,一位西军教员详细讲解朝廷、官吏、财主的剥削流程,并与西军政策对比,还让俘虏们讨论差别。
组织四川支前民工与他们聊天,杨二狗对其中一位曹姓老汉印象深刻。
这老汉中气十足,说话如放炮一般,生动对比自家在西军到重庆前后的变化,让人难忘。
西军还组织众人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