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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动了整个薛府。
管家、仆妇、闻讯赶来的各房主子下人,乱哄哄地挤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骇和茫然。
但谁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讯赶到的薛月楼,刚跨进小院便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扶住廊柱才站稳。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多血?六妹妹……大夫呢?为何没请大夫来?”
“哎哟喂,这是咋回事?平日里养着你们,关键时刻全没用。”钱氏挺着沉重的肚子,在丫头的搀扶下匆匆而来,见状倒抽一口冷气,又惊又怒,指着下人们的鼻子痛骂。
“都死了不成?快!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我请来,浑不管要多少银子……”
薛月楼激灵一下,“舒大夫,要找舒大夫。”
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钱氏一边扶着腰一边急得骂人,唾沫星子都溅到人脸上了。
“没人知晓舒大夫住在何处……我算是看透了!这府里能顶事的人,就六丫头一个,真要救命了,全是废物……”
屋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接话。
丫头们端来了水盆、拿着布巾,却慌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院子门口,傅氏木然而立,静等时间的流逝。
薛庆治负着手,在正堂里走来走去,来回踱步。
等待间,不知过了多久……
“舒大夫到了。”
一个急促的声音穿透嘈杂,仿佛天籁。
只见天枢面色冷峻,眉峰紧紧拧起,在小昭的引领下,如疾风般分开人群,步履沉重地穿过庭院而来……
“舒大夫!快!姑娘她……”小昭泣不成声:“昏过去了……”
天枢只匆匆一点头,人已闪入室内。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心头警铃大作。迅速扫一眼面色青紫的雪姬,几步跨到薛绥身边,低头将倒在榻边的人儿抱起,放在旁边的软榻上,检查她的口唇、眼睑和指尖的伤口,再搭上腕脉。
脉搏微弱、紊乱,带着滞涩感。
“中毒了。”
他低声吐出几个字,没有一丝温度,眼神冷冷扫过。
“取烈酒来,再备一盆沸水。”
钱氏护着肚子惊呼,“天爷啊……这……这深宅内院里,何人敢下毒害人?这是要灭门不成……”
天枢从药箱里掏出携带的银针和药瓶,低头施救。
众人惊惧交加,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太子殿下驾到——”
一声高亢的通传,带着无形的威压,让所有的嘈杂、议论、哭喊,戛然而止……
沉重的大门轰然拉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仿佛裹挟着深秋的凛冽与杀伐之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李肇是得到探子的急报,从宫中打马来的,袍角沾着风尘,腰间玉带紧束,佩剑随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参见太子殿下……”
薛庆治、傅氏领着阖府人等跪倒一片。
李肇看也未看跪倒的众人,抬了抬手示意免礼,步履未停地往内院而去,全然不顾周遭的跪拜与惊惶。
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紧接着,关涯和元苍带着数十名东宫玄甲侍卫,如狼似虎地涌入薛府,刀剑虽未出鞘,但整齐划一的沉重步伐、甲胄发出的冰冷光芒,瞬间将院落围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李肇不仅仅是太子爷。
还是总摄国政的太子爷。
生杀予夺,权柄在握。
冲天的煞气弥漫开来,压得满府上下面无人色,都像被施了定身法,连大气都不敢喘,只余一片忐忑。
李肇脚程极快。
披风在他身后猎猎翻飞,衬得他腰身劲瘦,气势如山岳倾轧——
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太……太子殿下…”薛庆治从人群中挤上前,慌慌张张行礼一揖。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要务……”
李肇看也未看他一眼,目光穿过人群,越过洞开的房门,落在那个口角染血、气息奄奄的纤细身影上……
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了他的眼帘。
“平安如何?”
他问的,是正俯身施救的天枢。
天枢抬头,与他目光在空中交会,神色凝重。
“回殿下,雪娘子身中奇毒,性命垂危……六姑娘为救母,不慎被毒物沾染,毒血入体,蔓延极快。幸得她精通药理,及时服下解毒散,又以银针封穴阻障毒性蔓延,方得保命……”
李肇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戾气暴涨。
他猛地转头,目光扫过战战兢兢的薛府众人,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这毒,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