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的磺胺粉和吗啡针剂，还有卷得整整齐齐的绷带。

    李营长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

    他那张被战火刻出深深沟壑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最终化作一声低沉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叹息，却又重如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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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活着回来……就好。”

    简单的几个字，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烫红了小周的眼圈。

    张爱民低下头，用力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俩靠在一起，胸膛起伏，重重地喘着粗气。

    短暂的沉默被一个匆匆跑来的传令兵打破，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营长！弹药清点出来了！”

    李营长脸上的那一丝暖意瞬间消失，重新被铁青的凝重覆盖。

    他跟着传令兵走到阵地中央一个稍微干燥些、用雨布勉强遮盖的树洞里。

    昏黄的马灯光线下，几个打开的弹药箱如同张着饥饿大嘴的怪兽。

    “花旗中正式子弹，全营拢共……不到一万两千发。”

    传令兵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

    “平均下来，一个弟兄……不到四十发。”

    他拿起一个几乎见底的帆布弹链袋，

    “布伦机枪弹，还剩……三个基数不到。

    汤姆逊冲锋枪弹……”

    他指着角落里几个空瘪的弹鼓和散落的零星弹壳，苦涩地摇了摇头，

    “……凑不齐半个基数了。

    手雷……日式的加上咱之前的存货，还有三百多颗。

    地雷……一颗都没了。”

    树洞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敲打雨布的“啪啪”声，和马灯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昏黄的光线下，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震惊、绝望、难以置信。

    四十发子弹？

    一场中等强度的防御战，这点子弹连塞牙缝都不够！

    布伦机枪是阵地支柱，三个基数，打几个长点射就没了！

    汤姆逊？

    不到五十米不准开火？

    还不准打连发？

    那还不如烧火棍！

    “营……营长……”

    张爱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川音都变了调，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支花旗中正式步枪冰冷的枪身，又看看那几乎空了的弹药箱，

    “这……这咋守啊？”

    李营长猛地转过身，马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扫过树洞里每一张惨白的脸，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手指狠狠戳向堆在角落的日式手雷，

    “子弹不够，手雷顶上！

    五十米？三十米再开火！

    鬼子敢靠近，用手雷招呼！

    汤姆逊，全他娘给老子收起来！

    当宝贝供着！

    不到鬼子爬进交通壕，一颗子弹都不许给老子浪费！”

    他目光如电，扫过古之月、孙二狗、赵大虎等几个枪法公认拔尖的老兵：

    “枪法好的！出列！

    每人，额外配发十发子弹！

    给老子当狙击手用！

    专打鬼子军官！专打机枪手！

    专打探头的王八羔子！

    一颗子弹，要换一条命！

    听见没有？！”

    “是！”

    古之月沉声应道，没有任何犹豫。

    孙二狗、赵大虎等人也重重地点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

    十发子弹，沉甸甸的，是责任，也是最后一线渺茫的希望。

    李营长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铁锈味，他的目光最后扫过所有人，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铁块：

    “都给老子听好了！

    空投不来，就他娘的给老子好好缩着！

    当乌龟！当王八！

    把脑袋缩进壳里！保存自己！

    消耗鬼子！

    没有命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出击！

    谁敢擅自露头，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明白没有？！”

    “明白！”

    低沉的回音在狭小的树洞里回荡，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