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热带雨林的巨树表皮湿滑无比,
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寄生的藤蔓。
小吴爬得异常艰难,
手脚被粗糙的树皮,
和尖利的藤刺划出一道道血口子,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军装。
有几次脚下打滑,
整个人悬在半空,
全靠手臂死死抓住绳子才没摔下来,
惊得下面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月光吝啬地洒下,
勾勒出他悬挂在巨大树影中、
渺小而拼命的轮廓。
终于,他爬到了靠近树冠顶部的位置。
底下的人仰着头,
脖子都酸了,
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在枝叶间晃动。
小吴摸索着,
将沉重的天线展开,
费力地绑扎在最高、
最粗壮的几根枝杈上。
动作笨拙而危险,
每一次晃动都引得下方一阵压抑的惊呼。
他把自己也绑在了树干上,
腾出双手,一点点调整着天线的角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夜风吹过树冠,
发出呜呜的声响。
树下,
古之月、
徐天亮、
孙二狗、
郑三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仰着头,
目光死死锁定着树顶那个模糊晃动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沉默,
只有风声和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都能闻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汗味、
硝烟味,
还有那股沉甸甸的、
名为绝望的气息。
关副官那微弱痛苦的呻吟,
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爬树?
挂天线?
这近乎儿戏的举动,
是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荒诞得让人心酸。
不知过了多久,
树顶传来小吴带着哭腔和狂喜的嘶喊:
“连…连长!
挂…挂好了!”
通讯兵小吴几乎是手脚并用、
连滚带爬地从那棵巨大的格树上溜了下来,
裤裆被粗糙的树皮磨破了好几处,
脸上手上全是血道子,
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被徐天亮一把扶住。
“快!试试!”
古之月根本没看他狼狈的样子,
一把将他推向那个伪装过的电台掩体,
声音嘶哑焦灼,
像砂纸在摩擦。
小吴喘着粗气,
扑到电台前,
手忙脚乱地插好连接线,
戴上耳机,
颤抖的手指猛地扳下了电源开关。
机器内部发出轻微的嗡鸣,
预热灯发出幽幽的绿光。
他紧张地调整着旋钮,
耳机紧贴在耳朵上,
脸上的表情从期盼到紧张,
再到绝望,
最后又猛地爆发出狂喜!
“有…有电流声了!
沙…沙沙的!
有信号了!
连长!
有信号了!”
小吴猛地摘下一边耳机,
激动得语无伦次,
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
“接师部!
快!
要补给!
要空军!”
古之月一把抢过话筒,
几乎是吼了出来,
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
掩体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电台内部元件工作的微弱嗡鸣和耳机里传出的、
令人心悸的电流沙沙声。
徐天亮、
孙二狗、
郑三炮,
还有闻讯凑过来的几个老兵,
全都屏住了呼吸,
目光死死盯着小吴和古之月。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味、
机油味和一种近乎凝固的期待。
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脏,
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长江!
长江!
我是黄河!
听到请回话!
听到请回话!”
小吴对着送话器,
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