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一棵棵参天巨树虬结的枝干、
茂密的树冠、
缠绕其间的粗壮藤蔓,
以及树下浓密得看不清地面的灌木丛之间反复逡巡。
空气湿热得像个蒸笼,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
在沾满泥污的颧骨上冲出一道道小沟。
时间一点点流逝,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
只有风掠过林梢的呜咽,
远处隐约传来的日军调动声,
还有身后关副官那越来越微弱、
几不可闻的
“信号…电台…”
在死寂中回荡。
徐天亮脸上的汗越聚越多,
汇成小溪流到下巴,
滴落在胸前的军装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连长…”
徐天亮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不确定,
望远镜依旧贴在眼睛上,
声音压得极低,
“…没得屌名堂啊…
都他妈一个球样…”
他顿了一下,
镜筒移动的速度更慢了,
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
“…不过…西北角…
靠河滩边上…
那棵大格树…
顶梢…乖乖,
好像…有点子怪?”
“怪?”
古之月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有丝毫波澜,
甚至没有一丝疑问的语气。
他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徐天亮所说的那棵大树。
那树异常高大,
树冠如盖,
枝叶繁茂得近乎臃肿,
是极佳的天然了望塔。
在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色中,
靠近树顶的某处枝叶,
似乎…过于“浓密”了一点?
颜色也似乎比周围更深沉?
更“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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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所有的枝叶都在湿热的风中微微颤动,
发出沙沙的低语,
唯有那一小片,
凝固得像一块嵌入树身的墨绿色顽石,
透着一股子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死气沉沉。
就是它!
古之月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身体的本能和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直觉,
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理性的分析和判断。
“怪?
那就干一枪!”
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凝聚到了极致。
身体如同最精密的机械,
依托着粗糙的胸墙,
肩窝稳稳地抵住冰冷的、
磨得发亮的胡桃木枪托。
脸颊贴上同样冰冷的枪身,
粗糙的金属质感传来。
右眼透过机械瞄具的缺口和准星,
瞬间套住了三百多米外那片可疑的、
不自然的“浓绿”中心!
呼吸在瞄准的刹那变得悠长而微弱,
近乎停滞。
周遭世界——关副官微弱的呻吟、
徐天亮粗重的喘息、
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远处日军模糊的呼喝——
仿佛瞬间被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隔绝开去,
变得遥远而模糊。
感官世界里只剩下准星尖上那一点微微晃动的、
令人心悸的墨绿!
扳机扣动。
“砰!”
春田步枪特有的、
清脆刚劲的枪声再次撕裂了空气!
枪托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古之月的肩窝,
熟悉的钝痛感传来。
枪口喷出的灼热气流,
和淡淡的硝烟味瞬间冲入鼻腔。
一颗滚烫的黄铜弹壳叮当一声,
蹦跳着落在旁边的石头上。
望远镜的视野里,
徐天亮清晰地看到,
那片凝固的、怪异的墨绿色“树瘤”猛地一震!
紧接着,一个穿着黄绿色斑点伪装服、
裹着伪装网的人影,
像一只被霰弹击中的笨重大鸟,
骤然失去了所有依托,
手脚张开,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
软绵绵地从高高的树冠深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