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那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林的雨在午后突然变得大了起来,
仿佛是上天也在为这些逝去的生命而哭泣。
雨水冲刷着运木道上的血迹,
将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一点一点地抹去,
却怎么也抹不去人们心中的伤痛。
古之月静静地站在高处,
他的目光穿过茂密的雨林,
落在了东南侧的密林中。
在那里,
他看到了日军膏药旗的光影,
在树林间若隐若现——
援兵来了。
他面沉似水,
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报话机。
片刻后,
詹姆斯中尉那带着明显德州口音的声音,
从报话机里传来,
伴随着电流的沙沙声:
“captain Gu,
p-40 已升空,
坐标发给你了。”
古之月深吸一口气,
然后用他那带着苏北口音的普通话,
下达了一道命令:
“全体撤退!”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让人无法忽视。
“孙二狗,
你带一排断后;
天亮后,
保护伤员先走;
三炮,
把剩下的诡雷埋在运木道入口。”
古之月的命令简洁而明确,
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看着郑三炮还在盯着缅兵尸体,
突然提高嗓门,
\"三炮!
老子命令你活着回去给小张上坟!\"
郑三炮猛地抬头,
风镜下的眼睛通红,
却终于点头。
他扛起汤姆森冲锋枪,
河南话带着死战的狠劲:
\"鳖孙鬼子,
老子在运木道埋了二十颗诡雷,
够你们喝一壶!\"
当第一架 p-40 战斗机的轰鸣声响彻雨林时,
侦察连的队伍已消失在密林中。
古之月回头望了眼运木道,
那里的硝烟还未散尽,
缅军的尸体横七竖八,
却有几具尸体被翻过来 ——
郑三炮给每个缅兵都合上了眼,
尽管他们曾是敌人。
\"连长,\"
徐天亮的金陵话带着疲惫,
\"詹姆斯说空军炸了鬼子的先头部队。\"
他指了指远处的火光,
\"但鬼子还有大部队在后面。\"
古之月点头,
苏北话混着雨水:
\"告诉弟兄们,
咱们现在不是撤退,
是给回家的路清障。\"
雨林的夜风卷起腐叶,
却吹不散运木道上的血腥味。
古之月知道,
郑三炮的冲动杀人会被军法论处,
但在这片没有审判席的雨林里,
每个弟兄的枪口都对着侵略者,
每个灵魂都在为回家而战。
他摸了摸腰间的缅刀,
刀刃上的血渍已被雨水冲净,
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这是属于中国军人的审判,
以血还血,
以牙还牙。
当队伍在一处岩穴暂时休整时,
郑三炮突然把小张的家书塞进古之月手里,
河南话轻得像片落叶:
\"连长,帮俺收着...
等打完仗,
你替俺念给小张他娘听。\"
古之月看着信纸上的字迹,
突然觉得,
这些在雨林里厮杀的弟兄们,
每个人背后都有一封未寄出的家书,
每个名字都是母亲盼归的孩子。
\"三炮,\"
古之月突然说,
\"等回了国,
咱们去东北找小张的娘,
就说他是英雄。\"
郑三炮没说话,
只是摸了摸胸前的克钦族护身符 ——
那是小张临死前塞给他的,
此刻还带着体温。
雨林的雨还在下,
远处的枪炮声渐渐稀疏。
古之月知道,
这场血祭运粮道的战斗,
只是漫长归家路上的又一道坎。
但只要弟兄们还在,
只要家书还在,
只要心中的信念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