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狗的河南腔在晨雾里炸开时,
古之月正蹲在一块腐木旁,
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蚂蚁搬家的路线。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那些小小的身影,
仿佛能透过它们的忙碌看到大自然的奥秘。
\"连长!前卫班遭了瘟啦!\"
这声突如其来的呼喊,
带着哭腔,如同被惊扰的鸟儿,
在晨雾中回荡。
古之月猛地抬起头,
循声望去,
只见孙二狗像只受惊的兔子,
正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还没等古之月反应过来,
远处就传来了 \"噗\" 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虽然轻微,
但在这静谧的雨林中却显得格外突兀。
古之月心头一紧,
他立刻意识到,
那是三八式步枪子弹划破空气的尾音。
就在这时,
李狗娃的脑壳突然像个熟透的西瓜一样,
在青石板上炸开。
鲜血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让人触目惊心。
孙二狗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嘴里喃喃自语道:
\"狗日的小鬼子……\"
孙二狗顾不上多想,
他猫着腰,像只灵活的老鼠一样,
迅速地往洼地里钻去。
这个四川娃子出门前还跟老周讨辣子,
此刻却已命丧黄泉。
他后颈的鲜血像决堤的洪水一般,
顺着脊梁沟汩汩地流淌,
最后全部灌进了他那双破旧的胶鞋里。
与此同时,
三挺歪把子机枪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开火,
火舌如毒蛇般吞吐,
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子弹打在腐叶堆里,
溅起一片片黑色的泥点,
仿佛下了一场密集的黑雨。
\"狗日的小鬼子!\"
孙二狗一边往枪栓里压子弹,
一边用颤抖的河南话骂道。
他的手有些不听使唤,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子弹压进弹匣里。
二十米外的藤蔓丛里,
日军钢盔的反光时隐时现,
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让人不寒而栗。
孙二狗紧张地数着弹匣里的子弹,
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够多撑一会儿。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气声,
那是新兵蛋子们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倒吸凉气的声音。
是贵州来的小张,
昨天还说要攒够军功回家娶媳妇。
古之月如同一只壁虎一般,
紧紧地贴着地面,
缓缓地向前爬行着。
他手中的枪管不时地蹭过寄生在榕树上的苔藓,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清晨的雾气在枪声的惊扰下渐渐散去,
露出了谷地东侧的断崖。
在那断崖的顶端,
有三挺歪把子机枪,
它们就像三只狰狞的巨兽,
隐藏在岩缝之中,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谷地里的人们。
古之月眯起眼睛,透过晨雾,
他看到了徐天亮带领的一排正在左翼迂回。
金陵话和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远远地飘了过来:
“龟儿子们,把捷克式架到枯树上!”
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敌人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颗狙击手的子弹呼啸着擦过古之月的钢盔,
“嗖”的一声,
在他身旁的树皮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弹孔。
古之月心中一惊,
他突然想起了昨夜那两声枪响。
为了震慑可能出现的逃兵,
他对着榕树开了两枪。
现在想来,
这两枪很可能让鬼子的侦察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懊悔就像一条蚂蟥,
紧紧地叮在古之月的心上。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身边的郑三炮,
低声吼道:
“带二排抄右翼,老子就不信端不掉这几个王八犊子!”
雨林中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无数碎片,
斑驳地洒在孙二狗的脸上。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
紧紧地盯着三十米外的鬼子机枪手。
那家伙的白手套在绿蕨中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