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此言差矣!”张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
“荆州自景升公领牧以来,保境安民二十余载,百姓安居乐业。太师骤然陈兵南阳,边民惶惶不可终日,此乃取乱之道啊!”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这是荆州士民联名上书,恳请太师撤兵还朝,莫要......”
“够了!”刘浪猛地挥袖,文书被扫落在地,
“二十余载?刘景升坐拥荆襄九郡,不思北伐讨贼,反倒在自家地盘上作威作福!”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营帐,
“当年董卓祸乱京师,诸侯联军作壁上观;天子蒙尘,刘景升可曾派一兵一卒勤王?”
张布脸色涨红:“景升公守土有责,荆州北抗曹操,南抚蛮夷,已然......”
“守土有责?”刘浪突然冷笑,踱步到悬挂的大汉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在荆州位置,“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乃天下之腹心!当今天子居长安,却有诸侯拥兵自重,这天下还算大汉的天下吗?”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我若不巡视,谁来巡视?我若不讨逆,谁来讨逆?”
“太师若执意如此......”张布咬着牙,“荆州上下,愿与城共存亡!”
刘浪闻言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的铜铃嗡嗡作响:“好!好一个共存亡!回去告诉刘景升,我就在此恭候,若他有胆量,便亲自来与我论一论,这荆州,究竟是谁家之土!”
张布又又傻眼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来干嘛?
哦!我是来试探刘浪为什么要发兵南阳的。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说着说着,就要开战了?
主公派我来,是为了弄清楚刘浪的目的。
这要是逼得刘浪直接开战了,我怎么给主公交代?
真打起来,他会不会杀了我祭旗?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布无疑是俊杰,所以他怂的很快。
抱拳弯腰道:“太师息怒、息怒,适才是布言语失当,还请太师恕罪。”
刘浪剑眉尚未舒展,握着扶手的指节还泛着青白。
他本已准备好雷霆之怒,甚至在心底盘算着要如何用气势彻底压垮这个荆州使者,然后趁机逼问一下荆州的底牌。
却不料对方突然服软,这让他微微一怔,悬在嘴边的斥责硬生生咽了回去:\"嗯哼?\"
帐内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亲兵们紧握刀柄,大气都不敢出,唯有鎏金兽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
张布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浸透了内衬的葛布。
他是真的害怕刘浪杀了他祭旗。
“有意思!”刘浪突然轻笑出声,袍袖一甩重新落座。
他摩挲着腰间的螭纹玉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阶下之人:“方才还敢拿'无道之师'质问本太师,转眼便知道服软了?”
切,我一个月才拿几个钱,干嘛要给刘表卖命。
张布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谦卑的笑容:“太师明察秋毫,布不过是荆州一介微末小吏,如何敢与太师争辩?方才所言,皆是临行前蒯异度的吩咐。”
他刻意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谄媚:“可布今日亲耳听闻太师心系天下的宏论,才知自己目光短浅。这大汉疆土,确实该由太师这样的英雄来守护!”
这番话说得刘浪眼中精光一闪。他自诩阅人无数,却还是被张布的机变惊到了——此人前一刻还据理力争,转眼便能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且奉承之语说得这般自然,拍马屁都如此的不着痕迹。
“嘿,这小子还真踏马是个人才啊!”刘浪心中暗自赞叹,面上却依旧冷着脸:“既然知道错了,便说说,刘景升打算如何处置?”
张布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卷文书,膝行上前:“景升公早有安排!太师率大军远来是客,荆州愿以此劳军,其中有粮米十万石、战马五百匹、精铁三千斤......”
他刻意将清单展开在刘浪面前:“我主景升公还说,我荆州上下,愿为太师效力”
这些才是来时蒯越交代他的。
刚开始质问刘浪话,是他自己给自己加戏,想要不出分毫,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退刘浪的大军,好以此扬名天下。
却不想刘浪不按套路来,结果差点弄砸了。
好在跪的快。
刘浪接过清单扫了一眼,心中暗笑。所谓‘效力’不过是虚与委蛇,十万石粮食也不过是荆州年产的零头,但这份识时务的态度,倒比千军万马更让他满意。
他将清单随手丢在案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告诉刘景升,本太师念在他尚有忠君之心,此次便不再追究。只是这粮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