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 我和萨仁娜有儿子?”
安盛看着都督从未有过的失态,心中五味杂陈。他点点头,缓缓讲述起相遇的经过:
“那孩子虎头虎脑,眼睛像极了您。萨仁娜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吃了不少苦头。。。”
谭威的思绪早已飘远,脑海中不断勾勒着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的模样。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问道:
“孩子身体可好?过得怎么样?”
在得到安盛肯定的答复后,他立刻说道:
“你找机会劝劝萨仁娜,带孩子来中原。这里才是他该成长的地方。”
说罢他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安盛。
“把这个带给孩子,就当是父亲的见面礼。”
安盛虽然接过,但是还是明确告诉了谭威:
“萨仁娜不愿离开部落,之前我争取过。”
谭威一时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又问道:
“另外英娘知道此事吗?”
安盛摇摇头,谭威沉思片刻沉声道:
“我会写信告知英娘。萨仁娜既然生了我的骨肉,我自会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行至一处开阔的平地,两人勒住马匹。谭威伸手拍了拍安盛的肩膀:
“此去京师,万事小心。机密处的事、孩子的事,都拜托你了。”
安盛郑重抱拳:
“都督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望着安盛快马加鞭远去的背影,谭威久久伫立。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他才长叹一声,调转马头。
另一边,安盛纵马狂奔,向着京师疾驰而去。此时的京城,春光明媚,街边的柳树抽出新芽,桃花灼灼绽放。
踏青的百姓们或阖家出游,或三五结伴,欢声笑语回荡在大街小巷。
边境战事的接连胜利,让这座古老的城市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安心的笑容。
从沙城到京师的千里商道上,孙家商铺各处商号他都查验,腰间佩刀与短铳昭示着武将身份,却又在翻阅账本时显露出书生的细致,这般文韬武略兼具的气质,让各地掌柜见了都不自觉挺直脊背。
“风州分店的账本,把三月初八那笔丝绸交易明细单列出来。”
安盛指尖叩击柜台,目光扫过掌柜躲闪的眼神。当机密处的密报与账簿上的漏洞一一对应时,他抽出腰间软鞭重重甩在地上:
“虚报损耗、私吞货款,当我商行的规矩是儿戏?”
话音未落,两名侍卫已将面色惨白的掌柜拖走。而在西安分店,他却笑着拍着年轻掌柜的肩膀:
“改良的驼队押运法子不错,下月起推广到整条商路。”
这般恩威并施的手段,与当年管家孙枫林的阴柔做派截然不同。
当安盛在开州分店当众焚毁贪墨者伪造的文书时,围观的伙计们看着他眼中迸发的寒光,恍惚间仿佛看到战场上冲锋的将领。
暮色染透京师城墙时,安盛终于踏入孙家小院。雕花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他却无暇欣赏满院海棠,径直走向书房。
烛火摇曳中,摊开的纸上渐渐爬满字迹,兰州马市的最新行情、西安工坊的火器改良进度、还有机密处新吸纳的暗桩名单。
墨汁在砚台里凝结成块,更鼓敲过三遍,他才揉着发酸的脖颈起身。
夜风掀起窗纱,英娘的身影却在此时闯入脑海,记忆如潮水翻涌,那个身披软甲、弯弓搭箭的女子,利箭破空时发丝飞扬的模样,比春日繁花更夺目。
她挡在自己和妹妹身前的背影,至今仍在梦中浮现。安盛猛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抓起案头的狼毫在宣纸上疾书。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的字迹尚未干透,他又发疯似的将纸撕成碎片。
“安盛啊安盛!”
他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苦笑,眼中布满血丝。
“你自幼饱读圣贤书,竟生出如此悖德之念!”
英娘是都督的夫人,是谭慈烨的母亲,平日里待他如子侄,而他却有那样的臆想,牙齿咬破嘴唇,疼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愫。
晨光初现时,安盛已穿戴整齐,玄色锦袍上的云纹刺绣随着动作起伏,腰间新换的玉带扣折射着微光。
他站在原属孟汉卿的府邸前,望着朱漆大门上崭新的铜钉,深吸一口气。
这座如今陛下赐给谭家的宅院,此刻既是他汇报商铺事务的地方,也是他试图斩断心魔的战场。
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安盛暗暗发誓,定要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连同商道上的积弊一起,彻底清算干净。
脚步踏在青砖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知道,整顿商铺只是明面上的任务,而对内心隐秘情感的救赎,才是真正艰难的征途。
门丁老周眯眼打量着这位风尘仆仆的来客,突然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