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白布长衫,那顶摇摇欲坠的方巾小帽,那仓惶逃窜、犹不忘作揖告罪的滑稽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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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蝉的瞳孔瞬间收缩!
“是它?!!”
这道身影,就是曾两次出现,两次都在危机时刻救了他的鬼书生…!
“那只疑似传说中的福鬼天官的鬼…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更让江蝉眼神俱震的是,那鬼书生一边慌张逃窜,一边抓着自己的右手,它原本文文弱弱的身影,此刻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粘稠如墨的污浊死气!
“滚也…滚也…真是…真真是有辱斯文呐…小生不过路经此地,怎生…怎生就滚也似的…呜呼…”那鬼书生一边跑,一边用那文白夹杂的腔调念着,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愤懑和一丝…莫名的滑稽感。
“滚…”
江蝉瞬间明悟…这鬼书生,用刚才的“碰撞”,将那份本该由自己承受的诡异力量,转移到了它的身上!
“所以…果然是那家伙没死透么?”
没有丝毫犹豫,江蝉冰冷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地上周莽失去生气的尸体,旋即提着血灾鬼刀,化作一道凌厉的疾风,朝着鬼书生慌不择路的方向,狂追而去!
——
灰蒙蒙的天空下,覆盖芦岗村的冰冷水域退去后,露出底下泥泞、污秽、散发着腐败腥气的滩涂。
枯萎衰败的芦苇丛,在死寂的空气中无力摇曳,仿佛是风中残烛,更添荒凉。
远处,女贞阁的废墟在灰霾的光线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座巨大而沉默的坟。
近处…在这片新裸露出的泥泞之上,一具灰败、死寂、冰冷的尸体,悄无声息地趴伏着,大半身体深陷在黏腻的黑泥之中。
正是…毒蝎。
他之前半淹在黑水里,如同被吞没的船骸。
此刻,随着黑水退却后,他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
他身下压着的一样东西,也随之显露一角…
那是一根异常陈旧的长条形木头!
或者说…那是一根门槛!
那是一根不知被多少代人踩踏过的门槛,木质呈现出一种陈年包浆般的暗褐色,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和磨损,边缘甚至有些腐朽,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沧桑岁月、潮湿霉烂和难以言喻的邪异气息。
它静静地塞在毒蝎尸体之下,仿佛一具棺材的底座。
嘶嘶…窸窣…
令人头皮发麻的细碎声音持续响起,毒蝎皮肤下鼓起来一条条凸物,仿佛有活物在内部爬动。
下一秒,一只油亮的蜈蚣头,顺着他凸起的喉结皮肤往上,带着粘稠的暗色体液,从口腔里钻了出来!
接着,更多粗如手指的、油亮乌黑、散发着金属般冷光的蜈蚣,持续从那具灰败尸体的孔窍中诡异地钻出!
口腔,鼻腔,耳朵…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只尤其粗大的蜈蚣,从干瘪的眼眶中顶出,甚至将毒蝎那颗混浊灰白的眼球挤得歪斜、几乎脱出眶外……
这些油亮狰狞的蜈蚣,如同最忠诚也最诡异的奴仆,它们无视冰冷的尸体,它们开始协作。
几十条蜈蚣用发达的颚足和节肢,协力撬动那根沉重的、散发着邪异气息的陈旧门槛,将它从毒蝎沉重的尸体下缓缓拖拽出来,平整地放在旁边相对干硬的泥地上。
同时,另外几条蜈蚣则钻入毒蝎破败的衣服下,片刻后,它们小心翼翼地抬出来两张被泥水完全浸透、几乎要烂掉的纸张。
这两张纸被蜈蚣们用精确到令人发指的细微协作,在沾满污泥的门槛上平铺展开。
纸上的墨迹被水浸染,晕开,却依旧能辨认出那刺目的字迹…
一张写着锋芒毕露的“滚”!
另一张则写着毫不客气的“爬”!
诡异的是,晕开的墨迹,在纸上隐隐泛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如同黏稠的血!
两张纸贴合在潮湿的门槛上,那陈旧的木质仿佛变成了贪婪的吸墨石。
“爬”字所在的那张纸,那暗红的字迹开始扭曲…下沉!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一笔一划的,将它用力刻在门槛之上!
纸张,迅速变得空白、破烂,而那个“爬”字,却如同被烙印般,一点一点、清晰出现在了,那暗褐色的门槛表面!
字形扭曲、猩红刺目,散发着浓重的死气和不详的气息!
另一边,“滚”字所在的纸张,却仿佛遭遇了某种…无形的抵抗。
字迹同样扭曲,想要下沉,刻印…却始终无法成功。
僵持片刻,它像是被一股力量猛地击溃、打散!
整个字陡的化作一团猩红的污浊,在湿透的纸上彻底洇开、扩散,像是一滩污血!
纸张随之失去了所有邪异的气息,变成了一张真正的、毫无价值的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