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茶杯已经碰到他的唇沿,聂西岑心脏狂跳。
一种可耻的羞愧几乎要将聂西岑淹没,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林憬的男人,但他对自己也够礼貌了,在那个陌生的小镇子上,他原本可以不理会自己的,但是,当面对那么多人羞辱他的时候,他却挺身而出,这份善意,他怎么可以忽视?
怎么可以利用……
“那个……”
聂西岑张了张嘴巴,刚要说话。
没想到石堡之外忽然传来阵阵尖锐的号角声。
魏枳被这个声音吸引,连忙放下杯子,脸色有些严肃:“不好,有外敌入侵,我先不喝了,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魏枳头也不回地奔下楼,雪千重位于石堡的了望塔仔细看远处的入侵者。
凭借他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魔界的军队。
“*!你刚把那小子捡回来,魔界的人就打过来了,他不会真是魔界的细作吧?”
雪千重连忙敲响警钟,命令全队整装待发。
魏枳草草披了一件铠甲,小声反驳道:“应该……不至于。”
说话间,两人瞥见聂西岑也追了出来,他们两个的话明显被聂西岑听见了,聂西岑面色尴尬,手足无措看着他们。
“好了,你快进去,刚才他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是魔界的细作。”
“石堡里有个隐蔽的地窖,你躲到那里去,可以保命。”
聂西岑:“……”
雪千重和魏枳接连准备好作战,纷纷跑下楼。
聂西岑一个人留在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个男人——那个差点被他毒杀的男人,在生死存亡之际,居然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尽量安抚自己。
难怪……难怪林憬会更喜欢他一些。
这种责任心和关怀感,是昊玄从来不会的。
聂西岑忽然感觉自己很卑鄙,特别特别卑鄙……
自己怎么可以因为别人幸福,而试图摧毁别人的幸福……
可是……他自己也很无辜啊,如果没有林憬,没有灵冰,他又怎么会被昊玄选中?
这三人之间的笔笔烂账,原本不该算在自己头上的。
聂西岑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瓶子,失去了所有下毒的心思。
什么仙界……什么修为……什么过往……
都好没意思。
以自己的身份,只有被这些“大人物”玩弄的份儿。
无论在哪一折戏,都只是人人摆弄的傀儡。
毒药瓶子从聂西岑手中滑落,碎成千百片稀碎的瓷片。
事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也深知那些东西已经完全找不回来——就算回来,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既然什么都挽回不了,他也没心情再出卖自己身上仅剩的那一点儿良心和傲骨。
聂西岑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决心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任务已经失败,也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他希望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还能回自己飞升之前的那个门派再看一眼。
打定主意之后,聂西岑简单收拾了行囊,打算往人界西南方向出发。
他的在人界创立的门派就在西南一代,自从自己飞升之后,也不知那里怎样了。
他怀揣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同时也很害怕,他觉得,以自己的修为,根本走不到那里就会被昊玄灭口。
但所谓。
狐死\\必首丘。
就算注定要死,他也想死在距离家乡更近一些的地方。
聂西岑走地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已经离开。
今天进犯石堡的只是一队魔族的散兵,战役打响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雪氏的军队大获全胜,不过,魏枳却牵动了一些旧伤。
楼雾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你看见那个林慬了吗?
魏枳这才发现,那被他意外捡回来的金盏奴已经不见了。
“他走了?”
“他一来魔族的人就来,他一走魔族的人就走,他不会真是魔族的奸细吧?”
雪千重擂鼓擂地满鼻子灰。
魏枳仍旧很小声地维护他:“别那么说人家,或许只是巧合。”
“不过,这冰天雪地的,那个金盏奴会不会被冻死?”楼雾性格古怪,但心地还算善良,“要不我们出去找找他,他别是因为受我们冷待而赌气出走。”
“那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兵分三路去找他,我先说好,只找他一个时辰就够了,这小子来历不明,加上魔族很有可能反扑,我们必须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其他军士的性命为主。”
雪千重十分理智,而这个提议也得到了楼雾的认可。
三人穿上保暖的外套,带上罗盘,冒着风雪出门。
他们笃定,那个没什么修为的金盏奴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走不了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