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间的雨后青草似乎让马儿吃得很爽,再迈动步伐时显得格外轻快。
这最后数百里的路终于翻过,可闻潮生在入关之前却受到了阻碍。
原因很简单,他不是商队,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文牒,身上唯一有的齐王密令在陈国并不好使,这里的人根本不认识这道王令,无法辨别其真假,自然也不敢轻易放闻潮生这样的嫌疑人入关。
若是放在平日,闻潮生塞些银子给他们便也过去了,然而四国会武之后,天下的局势倏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陈国的这些边境驻守者接到了王命,不敢轻易放身份不明的人进入,一旦出了问题,他们根本担待不起。
闻潮生望着这近在咫尺的陈国,忽然感慨道:
“此时此刻,竟如彼时彼刻。”
入不了陈国,阿水必死无疑。
而以闻潮生如今的状态,他根本没有能力强行闯入。
牵马立于城门之外许久,闻潮生翻动身上的钱袋子,想着到底要不要等到夜晚降临、守卫换班之后,他再尝试一下贿赂另一批守卫,却有一样东西忽然掉落了出来。
闻潮生将它从地面上捡了起来,眼底深处忽然闪过了一抹光彩。
这东西,是法慧的佛牌。
而陈国,又被称之为佛国。
所以……齐王的王令在这里不好用,但法慧的佛牌或许可以?
想到这里,闻潮生牵着马来到了城门口,那里的陈国守卫见到他又来这里,实是有些不耐烦,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抵在了闻潮生的胸口,想要驱逐闻潮生,后者却将佛牌递上,说道:
“这是「青灯寺」法慧大师的佛牌,我与法慧大师曾是好友,这佛牌可以证明我的身份,请诸位过目。”
一听面前这东西是佛牌,那守卫持剑的手都忍不住一抖,他的反应固然有些大,看向闻潮生的眼神固然还有诸多将信将疑,但已经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剑收纳了起来。
他双手从闻潮生那里接过了这枚佛牌,仔细观察了一下,又掂量一番,最后将佛牌还给了闻潮生,对着他道:
“你先跟我来。”
他将闻潮生带到了军营中,交代一些人看管他们,自己则去通报了自己的上司,随着军营之中一名军官前来认真核对过了闻潮生手中的这枚佛牌后,他们的神色即刻变得格外恭敬与忐忑,诚挚地向闻潮生道歉之后,便为他们放行,闻潮生也没有精力拽着这件小插曲不放,与他们询问过「青灯寺」的具体位置之后,便牵马继续而行。
他走后,那名先前拦住闻潮生的士官对着自己的长官低声说道:
“倪大人,我记得青灯寺好像是一间小寺,是以前那位大师被放逐的地方……”
倪姓军士瞟了他一眼:
“不管是谁,只要佛家的人有关系,咱们就别插手。”
“陈王心宽,出了点小事顶多也就是罚奉、停职,若是惹到了那些佛家的人,麻烦可能会烧到咱们家人那儿。”
那名下属想到自己先前用剑指着闻潮生,忽然面色一白,心中虔诚祈祷,对方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记恨上他。
佛牌在陈国显然足够好使,闻潮生按照那些军士给予的路线,花费了两日的时间便到了一处茂密山腰处的荒凉小寺,这寺庙全无香火供奉,门口红漆脱落大半,门前亦无大路,都是人一脚一脚从荒草间踩出来的硬泥。
闻潮生下马,叩响寺门,随着寺门开后,他将法慧的佛牌交给了那名小和尚,后者一听,急忙引着闻潮生进入,一边稳妥安顿了阿水与马儿,一边带着闻潮生去见了法慧。
与闻潮生再相见时,法慧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似乎从闻潮生的身上嗅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木鱼,起身前来握住闻潮生的手腕,将丹海真力渡入。
接着,他眉头微微一皱。
闻潮生道:
“法慧,你精通医术,帮我看看另一位伤者,她伤得更重。”
法慧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好。”
二人来到了阿水的房间,法慧为阿水诊脉,诊脉结束之后,法慧将阿水的手臂放回了被褥之中,紧锁着眉头与闻潮生退出了房间。
“如何?”
闻潮生其实已经基本知道了大概,但仍是不死心。
法慧双手合十,声音凝重:
“油尽灯枯,朝夕之间。”
“那位姑娘的伤势能撑过这数千里的风霜奔袭,已是奇迹了。”
闻潮生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能救吗?”
法慧道:
“有一个办法,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闻潮生道:
“你只管说来,死马当活马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