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上抠下的东珠。
";有劳二位作证。";太傅的笑声里带着血腥气,他袖中滑落的半枚虎符与杨后手中的严丝合缝。华廙忽然明白,昨夜所见尸斑原是杨氏兄妹拖延发丧的铁证——武帝至少已驾崩六个时辰。
何劭的玉笏突然断裂,夹层中掉出半片龟甲,其上灼纹正是";三马同槽";的凶卦。当段广的禁军撞开兰台大门时,洛阳十二城门的铁闸正缓缓落下,将汝南王的探马隔绝在历史之外。
司马衷的鼾声自东暖阁传来,这位痴愚太子犹在梦中啃着蜜饯。杨骏的鹿皮靴碾过诏书,金线织就的十二章纹在他脚下扭曲成团。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司马炎握着他的手说:";太子纯孝,卿当为霍光。";
杨骏扯下白幡裹住传国玉玺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丧钟共鸣。这方刻着";受命于天";的蓝田玉,此刻正渗出武帝临终抓握时的汗渍。
";凡出入者,格杀勿论!";杨骏的嘶吼惊飞太极殿顶的铜雀。他的紫袍掠过御道,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方才夺玺时割破的手指,正将";受命于天";染成";受命于杨";。
华廙跪在兰台石阶上,看着禁军将《徙封诏》投入火盆。火焰吞噬";汝南";二字时,他突然想起三日前那个雨夜,杨骏说陈骞是靠烧毁密信当上太尉。浓烟扭曲成司马炎临终前的面容,瞳孔里映着太康三年平吴庆功宴上的烛火。
辰时的日晷针影指向";大荒落";时,杨芷的翟衣出现在崇政殿。她怀中";太子";司马衷的涎水沾湿了素帛遗诏,遇水显影的";司马";二字正在晨光中消退。何劭的飞白体在伪诏上颤抖,最后一笔竟与二十年前诛曹奂的诏书重合。
";着太尉杨骏总摄朝政!";杨后的声音穿透九重宫阙。段广的禁军齐举戟钺,寒光映亮檐角嘲风兽口中的铜铃——那里面藏着石鉴死前埋入的漕运罪证。
杨骏的圭杖指向殿外,六十名玄甲武士抬着武帝灵柩踏过御道。棺椁缝隙渗出黑血,在青砖上画出黄河改道般的痕迹。当送葬的《薤露》响起时,广莫门外的司马亮正割开马鞍,取出藏匿的遇热显影密诏。
暮色吞没洛阳时,华廙在兰台密室点燃烛火。他展开沾着鼠粪的《度支奏报》,用明矾水写下";总百揆";三字。窗外忽然掠过黑影,汝南王府的密探将带血的漕运账簿掷入窗棂——那上面赫然盖着杨芷的凤印。
与此同时,东海王司马越的金墉城私邸中,段广的副将正解下染血的护甲。他献上的北军兵符,与司马亮手中的虎符严丝合合。烛光下,两份遗诏并陈案头:一份盖着染血的帝玺,一份显着明矾写的";除逆";。
邙山巅的浑天仪突然自转,太史令陈寿望着紫微垣中隐现的彗星,在《天官书》上添了句:";太熙元年四月,帝星坠而妖星现,主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