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去年冬天,他因偷看《百草经》被药铺掌柜发现,右手小指至今还是弯的。
“够买双草鞋。”他低声自语着,认真地系紧包袱。
突然,供桌下传来一阵窸窣声,原来是那只总来偷吃的花斑鼠,正抱着他掉落的饼渣大快朵颐。
沈小石缓缓蹲下来,眼神温柔地看着老鼠,将最后半块饼掰成两半。“我要去找神仙了。
”他对着老鼠轻声说道,声音轻得仿佛只是在告诉自己,“要是学不会仙法......”后半句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只留下喉结在不停地上下滚动,心中满是对未知的忐忑与期待。
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沈小石站在镇口石牌坊下,缓缓回头望去。
醉仙楼的酒旗在风中肆意翻卷,似乎在嘲笑他的落魄;药铺门前的石臼里,还残留着他捣过的草药渣,见证着他曾经的艰辛劳作;更远处,那座他住了十年的破庙,屋檐下的蛛网在阳光下银亮亮的,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就在这时,他的包袱突然被人狠狠拽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总在码头抢他鱼肠的黑皮小子,黑皮小子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身后还跟着三个流鼻涕的跟班。
黑皮小子身形比沈小石略高,皮肤黝黑粗糙,眼神中透着一股痞气,缺了门牙的豁口格外显眼。
“丧门星要滚啦?”黑皮咧嘴笑着,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听说仙门专收童男童女炼丹......”
沈小石深吸一口气,默默数着呼吸。
老乞丐曾经教过他,打架前要先数到三,让自己冷静下来。
数到二时,他的目光落在黑皮腰间的柴刀上——那是上个月从他手里抢走的,阿爹留给他的唯一物件,上面承载着他对父亲仅存的记忆。
“还我。”他伸出手,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然而内心却翻涌着无尽的愤怒与渴望。
黑皮怪笑着抽出柴刀,恶狠狠地劈了过来。
沈小石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迎着刀锋冲了上去,侧身巧妙地让过刀锋,左手精准地抓住对方手腕,右手成爪直取咽喉——这是他偷偷观察醉仙楼护院练武时学会的招式。
黑皮踉跄着后退,沈小石趁机一个扫堂腿,将黑皮重重地放倒在地,迅速夺回柴刀。
刀柄上刻着的“沈”字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摸上去那熟悉的凹凸感,却让沈小石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与力量。
他将柴刀别在后腰,在跟班们惊恐的目光中,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向官道,脚步坚定而有力,仿佛已经斩断了过去的一切枷锁。
沿着官道走了许久,离镇五里的老槐树下,沈小石看到一个青衫少年正专注地在石板上刻字。
那少年身形单薄,面容清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少年的衣领内,若隐若现地露出一道红痕,像是被鞭子抽过的伤疤,让人不禁好奇他有着怎样的过去。
见沈小石走近,少年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兄弟也是去落霞山?”
沈小石警惕地握紧柴刀,没有立刻回答。
少年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叫陆明,清河镇人。”他指着石板上的刻痕,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这是《求仙谣》,我阿爷说念满千遍就能得仙人垂青。”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间隙,在陆明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沈小石默默地观察着他,心中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既好奇又戒备。
“你爹娘呢?”陆明突然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沈小石心中一痛,用力踢飞一颗石子,冷冷地说:“死了。”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从有记忆起,他就在这破庙里,独眼乞丐说他是煞星转世,克死了全家,这个说法如同沉重的枷锁,一直压在他的心头。
陆明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感受到了沈小石的悲伤,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吃吗?我阿姐给的。”糖块已经有些化了,黏在油纸上扯出长长的丝。
沈小石本能地摇头拒绝,可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陆明忍不住大笑起来,硬是把糖塞进他手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沈小石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温暖,仿佛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善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悠长而空灵的钟声,钟声回荡在山谷间,惊起满山飞鸟。
“是仙门的引路钟!”陆明兴奋地跳起来,急忙收拾包袱,“再不走要错过山门大开了!”
沈小石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落霞山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金边,巍峨的山峰如同柄出鞘的剑,直指苍穹,充满了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的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