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城守将府内,烛火被窗外灌进的寒风掀得猎猎作响,映得杨轼那张布满寒霜的脸忽明忽暗。他将手中的密报狠狠掼在案上,青瓷笔洗被震得跳起,滚落在地摔得粉碎,碎片溅起的声响竟盖不过他粗重的喘息。
“荒唐!简直荒唐!”杨轼一脚踹翻案前的绣墩,玄色锦袍下摆扫过散落的文书,“父皇难道忘了秀水军的厉害?当年沧州外海一战,沧州水师折损过半,如今眼睁睁看着吴人兵临城下,竟连一部水师都不肯派来?!”
帐下参军缩着脖子,偷瞥了眼东海王攥得发白的指节,嗫嚅着开口:“王爷息怒,方才从东都传回消息……太子那边,似是将有动作。”
“杨轩?”杨轼猛地回头,眼底翻涌着惊怒,“他又要做什么?”
“据说是太子暗中嘱咐了东都的党羽,”参军压低声音,“明日早朝时,定要力劝陛下不要调动沧州水师。他们说……渤海锦州水师虎视眈眈,此时动沧州水师,恐北境生变。”
“胡扯!”杨轼怒极反笑,笑声里淬着冰,“他杨轩在颍州边境损兵折将,如今倒操心起北境来了?他分明是怕我守住东海城,怕我在父皇跟前占了上风!”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缝间几乎要渗出血来——杨轩这步棋毒得很,明着是以国事为重,实则是要借秀水军的刀,削他东海卫营的羽翼。一旦东海城海上防线失守,立渊的绣虎卫便可趁虚而入,到时候别说保住他的东海王的爵位,铁门关能不能守住都难说。
“去!”杨轼忽然转身,一把扯过墙上悬挂的令牌,塞进参军手中,“让陈校尉带十名精锐,星夜赶往东都!”
他指节重重叩在舆图上“东都”二字,语气狠戾如刀:“告诉吏部侍郎和镇南侯,明日早朝,便是拼着跟杨轩的人撕破脸,也得把沧州水师争过来!哪怕只来三成,也能解东海燃眉之急!”
参军接过令牌,指尖被那冰凉的金属烫得一颤:“王爷,此时动身,天亮前未必能赶到……”
“就是爬,也得让他们爬进东都城门!”杨轼眼底闪过一丝狠绝,“告诉他们,东海城若破,咱们在东都的那些人,一个也别想好过!让杨轩看看,想踩着我杨轼的尸骨往上爬,他还不够格!”
参军不敢再迟疑,捧着令牌转身便往外冲,厚重的帐帘被撞开,卷进漫天风雪。
烛火摇曳中,他伸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在暗光里闪着冷冽的光。明日早朝的博弈,怕是比铁门关的厮杀,还要凶险几分。
北地朔风卷着雪沫子拍打在北幽州城头,鎏金的“幽州”二字在苍茫天色下泛着冷光。渤海太子宏临立于帅帐之中,手指捻着那封刚从海上传来的密信,信纸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盐粒。信是妹夫郭淮所书,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立渊的计策他已了然,陆路传信本就是做给邺国人看的幌子,目的便是搅乱其朝堂,让沧州水师陷入南下与否的争执。
“太子殿下,邺国南方吃紧,正是我等南下的良机。”副将见他看完信,忍不住上前一步,“前些日子故意让细作放出我军在边境集结的消息,邺国朝堂果然吵翻了天,听说主战主守两派已在金銮殿上动了手。”
宏临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火苗舔舐着字迹,直到信纸蜷成灰烬才开口,声音里带着极北之地特有的凛冽:“传令下去,邺国南方战火燃起时,左路军佯攻邺国云州,牵制北境王主力;右路军绕阳州切断粮道,我亲率中军直取南幽州。记住,动静要大,让邺国人以为我们要毕其功于一役。”帐内将领轰然应诺,甲胄碰撞声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渤海锦州港正飘着雨雪。嵩临站在水师旗舰的甲板上,手里同样捏着一封密信。信纸是他熟悉的,带着南都特有的檀香味,那是妹妹贞孝出嫁前常用的熏香。信中只一句:“待幽州烽火起,锦州水师即刻南下,直逼沧州。”
他望着港内密密麻麻的战船,甲板上的士兵正擦拭着雪亮的刀枪,船舷边的投石机已绞紧了绳索。前些日子送妹妹贞惠南下与郭淮成亲后,他便一路疾驰赶回锦州,就是为了此刻。“传令各舰,补给全部到位,桨手待命,只要幽州那边燃起信号烟火,立刻拔锚起航。”嵩临将密信折好塞进怀中,指尖划过腰间的玉佩——那是临行前母亲给的,说玉能护佑平安,可他知道,此番南下,要的从来不是平安,而是为渤海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夜色渐深,幽州的帅帐里依旧灯火通明,沙盘上插满了代表军队的小旗,宏临正俯身推演着进攻路线;锦州港的船坞中,嵩临亲自检查着最后一艘补给船,雨雪打湿了他的战袍,却丝毫未减眼底的锐光。南北两处,渤海的两位皇子,如同两把蓄势待发的利刃,只待时机一到,便要朝着邺国的北方狠狠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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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边境的寒风裹着碎雪,像无数冰碴子往人脸上刮,帐外的芦苇早已枯败,在风雪里抖得只剩光秃秃的杆,发出呜呜的哀响。太子杨轩烦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