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中,拄杖老妪颤抖着摔碎陶碗,弯腰捡起半截断棍。有人突然扯开嗓子:“夏将军说得对!和狗贼拼了!”惊雷般的呐喊声中,百姓们高举农具冲向城墙,月光映照着他们眼中重燃的怒火,比城外摇曳的篝火更灼人。夏世安与韦程相视而笑,握紧佩剑,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绝。
夜幕漫过余州城头,沈墨清点物资时发现守城的箭稀缺,并告知了夏世安。夏世安将最后一个稻草人系在雉堞上,粗糙的麻绳在他掌心勒出深红血痕。卫岩举着火把凑近,跳跃的火光照亮稻草人身披的褪色玄甲,那些歪斜的五官在阴影中诡异地扭曲。
“鼓声再密些!”夏世安扯了扯嘶哑的嗓子,转头望向城下。远处叛军营地的火把星星点点,像蛰伏在黑暗里的毒蛇瞳孔。
忽然,一名叛军哨兵死死盯着城头,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去,城头上影影绰绰,竟有不少“士兵”在来回走动。“有情况!”他大喊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其他叛军士兵闻声,纷纷举起火把,朝着城头照去。只见城头上的“士兵”有的手持长枪,有的背着弓箭,在火把的映照下,身影清晰可见。
消息很快传到了刘建德耳中。“夏世安果真有些胆识,此刻竟敢主动挑衅?”刘建德怒目圆睁,眼中满是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都跳了起来,酒水洒了一地。“传令下去,给我射箭,让他们知道挑衅我的下场!”
随着刘建德的命令下达,叛军营地瞬间忙碌起来。士兵们迅速取来弓箭,排列整齐,瞄准城头。“放!”一声令下,无数羽箭如流星般划破夜空,朝着城头飞去。第一支羽箭擦着夏世安耳畔钉入城墙,木屑纷飞中,卫岩猛地将他拽到掩体后。
“上钩了!”卫岩的声音裹着兴奋。密集的箭雨倾盆而下,稻草人在箭簇撞击中摇晃不止,却始终保持着持枪而立的姿态。
接着第二波箭雨射向城头,直到第三轮箭雨停歇时,叛军们才发现不对劲。那些城头上的“士兵”依然纹丝不动,无论怎么射,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好,我们上当了!”一名叛军将领大喊道。刘建德听闻,气得脸色铁青,他一脚踢翻身旁的凳子,怒吼道:“夏世安,竟敢耍我!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他拔出佩剑,狠狠地劈向一旁的木桩,木屑四溅。
此刻的刘建德大营后方,地道口的藤蔓突然簌簌抖动。韦程握紧匕首,借着月光辨认着粮仓方向。身旁的刘柔忽然抓住她手腕:“程姐姐,西南角戒备最松,我们——”
话未说完,无数火把突然亮起,陈远早就想到,夏世安肯定会为了粮草冒险行动,所以撤了监视密道的士兵,在此耐心等候。韦程瞳孔骤缩,只见叛军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刘柔的惊呼被刀刃入肉的闷响截断,韦程旋身挥出匕首,却在看清来者面容时僵在原地——为首之人正是刘建德的副将,他手中长剑正抵在刘柔咽喉。
“拿下!”副将狞笑一声,绳索瞬间缠住韦程手脚。当她被押解到刘建德大帐前时,正撞见刘柔被甩在尘土里。刘建德赤红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猛地揪住女儿头发:“你居然帮着夏世安!”两记耳光震得刘柔嘴角渗血,韦程挣扎着要扑过去,却被士兵死死按住。
“斩了!”刘建德的佩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在韦程苍白的脸上。就在这时,谋士陈远快步上前,在刘建德耳边低语:“将军,这女子是波州守将韦睿的女儿。如今我们围攻湘州,久而不下,正被韦睿拖住,此女或许能成为关键筹码。”
刘建德眯起眼睛,原本要挥下的剑停在了半空。他绕着韦程缓缓踱步,忽然抬手捏住她下巴,冷笑道:“倒真是块好筹码!湘州,余州,传令下去,严加看管!”
然而,就在押走时,刘建德消退的怒火复燃,他还是下令将韦程拖出去斩首。士兵们架着韦程往外走,韦程面色坚毅,毫无惧色。
刘柔见状,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挡在韦程身前。她拔出腰间的短刀,抵在自己脖子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父亲!你若杀了她,我也绝不独活!您难道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吗?看看这些日子,多少百姓因您的战争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您曾经也是心怀天下,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啊,如今为何变得如此残忍嗜杀?收手吧,父亲!明日太子的十万大军将至,放下屠刀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能避免更多的伤亡!”
刘建德看着女儿决绝的模样,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心中的怒火也渐渐被复杂的情绪取代。帐内陷入一片死寂,他本想告知刘柔他起兵反叛的原因,并非是是为了太子立渊杀了他的父亲,刘柔的祖父,而是因为……
他怒目圆视着刘柔,转而又望向韦程,挥了挥手,叹着气!
南溪渡口的夜风裹挟着江水的腥咸,乌云将最后一丝月光彻底吞噬。立渊将贞孝拢在怀中,朝露倚着他肩头,三人藏身的芦苇丛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远处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