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谷中喊杀声震耳欲聋,双方士兵已陷入混战。浔州军的重甲骑兵被夏军的连环火阵牵制,夏军的强弩车也因近距离缠斗无法施展。明骁承挥剑格挡的间隙,望见浔州军后阵的旗幡开始动摇——他埋伏在山后的两千轻骑,正趁着混战绕到敌军背后。
雨势渐歇,全州王被搀扶着走下城楼,袍角还在往下滴水。他望着城外泥泞中零落的箭矢,转头看向王镇山:\"卢家军残部未远,王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
王镇山摘下玄铁头盔,露出被雨水浸透的头发:\"王爷放心,太子早有安排。灵儿郡主的三千浔州军已在望仙坡设伏,专候卢家军回巢。\"他抬手往洋州方向虚指,铁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顺着护腕滴落。
陈之喜攥着卷刃的锈刀上前:\"若他们东逃湘州,与刘建德合兵呢?\"
\"湘州南溪谷有太子妃的五千人马。\"王镇山的声音带着久经沙场的冷硬,\"太子许久前就已推演过每一条退路。\"
全州王扶着女墙的手微微发颤,浑浊的眼珠泛起水光:\"好个外孙...竟将棋局布到千里之外。\"他转头看向王镇山,\"将军从西州疾驰百里,又经恶战,且随本王回城休整。\"
\"谢王爷美意。\"王镇山单膝跪地,玄甲碰撞发出清响,\"末将此来,除解全州之围,还需即刻赶往望云山。\"
陈之庆猛地转身,玄甲上的铜钉还在往下淌水:\"望云山?王将军为何从未提起?\"
\"太子正在望云山与夏国三万精锐对峙,此时怕是激战正酣。\"王镇山起身时,长枪在暮色中划出冷光,\"他命末将在外围截断夏军支援,此刻已到最紧要关头。\"
城楼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晃,映得众人脸色发白。全州王望着西天翻涌的乌云,忽然笑出声:\"本王的好女婿,本王的好外孙!\"
陈之喜望着王镇山即将远去的背影,终于明白路上那些加急密信为何总让这位老将神色凝重。
深夜,韦睿将军的令旗划破夜雾。漄州岛水师的楼船在浪涛中列成雁形阵,甲板上的投石机绞盘发出吱呀轰鸣。火油裹着铁弹破空,在洋州城头炸开猩红的花,青灰色的城砖被烧得滚烫,守军的惨叫声混着海水的咸腥,随着夜风灌进战船的帆幔。
\"抢滩!\"韦睿铜哨长鸣,三百艘艨艟同时转向。船头撞碎浪花,精兵踩着晃动的跳板跃上沙滩,盾牌组成的铁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投石机的轰鸣未歇,第二波铁弹已砸向城门,木屑与碎石飞溅中,波州军的云梯轰然架上城墙。铁钩刮擦砖石的刺耳声响惊飞了栖息在垛口的夜枭,海浪拍打礁石的涛声中,喊杀声如惊雷炸响。
城内,立涣世子的长剑挑断最后一名侍卫咽喉,血珠溅在书房檀木暗格上。楚王裹着染血的锦袍,正将莫有为塞来的布防图抖开,烛火在他眼底映出癫狂的光:\"三百死士已控制东城门!\"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拖长的惨嚎,莫有为的沙哑笑声混着兵器交击声传来:\"韦将军的信号到了!\"
当韦睿的长枪挑落卢家军旗时,卢老爷正由三十余名亲卫护着从密道出城。他望着身后冲天火光,颤抖着将传家玉佩塞进袖中。忽闻东边方向传来铁蹄轰鸣,崔哲如鬼魅般从枫林杀出,波州军的战旗上,\"韦\"字在火光中泛着冷芒。
\"卢大人要去哪儿?\"崔哲持剑横在路中央,剑刃上还滴着方才截杀卢家暗桩的血。亲卫们立即结成圆阵,刀光映着他们脸上的决绝——这些人从卢府起事便寸步不离,此刻明知必死,仍将卢老爷护在中央。
波州的连环弩瞬间织成死亡之网,卢家亲卫们的惨叫在枫林回荡。当最后一名护卫的尸体倒下时,卢老爷的短刀出鞘半寸,又重重垂下。他望着远处洋州城墙上新换的太子军旗,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好个立渊...竟将老夫逼到这般田地!\"刀锋一转,直取咽喉。
崔哲的袖箭破空而出,精准钉住卢老爷手腕。短刀当啷落地,卢老爷踉跄跪倒,看见崔哲翻身下马,披风扫过满地枯叶:\"太子有令,活口押解。\"当他抬头望起星空时,已是丑时初刻,这场持续了整夜的暗战,终于在黎明前的黑暗里落下帷幕。
秋夜的风裹着硝烟掠过余州城头,刘建德端起青铜酒爵轻抿,听着帐外部将分析粮草布防。忽有亲兵撞开帐帘,甲胄上还沾着露水:\"将军!余州城东南西北四门同时洞开,浔州军举着'夏'字旗杀出来了!\"
帐中烛火猛地摇晃,刘建德将酒液泼在舆图上,指腹碾过标注着太子营帐的红点:\"果然沉不住气了。\"他起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案几,案头镇纸下压着半封未写完的家书,墨迹已被烛泪晕染。
城外喊杀声如潮水漫来。夏世安一夹马腹,战马踏着